外出狩猎的父亲回来,说今天运气不行,只在回来的水塘里抓到一尾小鱼。
母亲丢下手里的活,接过那尾小鱼走进厨房,做好了鱼汤端上桌,剃下鱼肉给儿子,剔剩的鱼骨放进女孩碗里。
女孩见弟弟有鱼肉,自己却只有鱼骨,不满地嘟囔道:“娘,我也要吃。”
母亲瞪了她一眼,男孩幸灾乐祸地吐着舌扮鬼脸,吧唧着嘴巴大嚼鱼肉。
女孩低头拨着碗里鱼骨,抿唇看着满脸堆笑哄弟弟的父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永远没有肉吃。
接下来她们又陆续去了几户人家。
这一家是年轻丧夫的寡母带着一儿一女过活,为了供养这一个儿子读书,寡母给人种田,女儿织布卖。
寡母忙完一天农活,摘些新鲜野菜回家做饭,可是饭菜实在粗砺难咽,儿子受够了,把饭碗掀翻在地。
殊不知这已经是最好的一顿饭菜了。
女孩喝着菜根汤,痛惜地看着地上的饭菜。
另一家是老娘卧病在床,儿子整日在外闲荡,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对老娘嘘寒问暖几句就算是尽孝。
可惜家中只这一个男丁,得靠着他养老送终,病老娘也无奈,靠着女儿在床前端水端饭,稍不如意还一顿训斥。
病老娘还要颠倒黑白,和儿子埋怨女儿使唤不动,伺候不周,今日还挨着饿,儿子听了暴跳如雷,一巴掌将女孩扇在地上,“还不滚去做饭,想饿死咱娘。”
房间里母子画面温馨,女儿在灶前抹泪烧火。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她做任何事都是错的。
季罂看得心中气紧,暗中捡了块石头丢过去,那不孝子崴脚滑倒,摔了脑袋,当场气绝身亡。
至于这家后续如何,已经不是季罂关心的事。
后来她们又去了其他地方,她们看见泼悍的母亲为了女儿挽起袖子干架,以一己之力对抗乱嚼舌根的村民,看见卖掉女儿后求神宽恕的父母,看见官衙里,儿子惨死的父母痛斥凶手,而门外女儿被逼死的母亲申冤无门。
这里的人好生奇怪,不愿生女孩,但又需要女人生育男子。
讹兽说:“主人,我们不可以插手凡人的事。”
季罂点点头,笑着说:“它原本不是我的事,但脏到了我的眼睛,就已经是我的事了。”
“觉得罪过就该跪下谢罪,而不是口念一句弥陀,妄求宽恕。”
她孤身返回,现身在忏悔的男人面前,让他跪下。
她道:“跪到日月倒悬,江河倒流,方能真正赎罪。”
男人却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跪下。”
“来帮你跪下赎罪的人。”季罂以手指地,轻声说,“跪下。”
男人被她的禁制锁在了地上,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再站起来。余生他将跪在地上,日复一日地扇打自己。
季罂又找到那些关押少女的笼子。
商贩仍用铁链拴着少女们的四肢,咬人的扒掉牙齿,胡言乱语的剜去舌头,她们成了有口不能言的活死人。
季罂把她们变成长满獠牙的怪物,打开笼子和铁链,放任她们去撕咬这里肮脏的活物。
红玉姬和讹兽到时,季罂餍足地站在一片尸骸中,神情泰然,双瞳漆黑,形似鬼魅修罗,是她不曾见过的恶相。
“你听到哭声了吗?”
季罂朝她走来,绿袖飘浮间,鬼影流动,悄无声息地藏进她的的袍袖。
红玉姬还是那样淡漠不惊,“都是女人的哭泣。”
讹兽道:“他们不想生女孩,女孩就会去到需要她们的地方。主人,您还记得村口的祭祀台吗。”
季罂想起那些祭祀台,“每个村口都建了祭祀台。”
“他们祭祀的是哪路神人?”红玉姬问。
讹兽道:“每个月月中的子时,村民都会向蟒仙献祭。主人,你们收敛气息,小妖这就带你们去看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