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边有一抹鲜艳的红。
身后是呼啦啦兵器收起,跪地问安之声。“属下见过缇帅。”
长乐惊诧抬头,眼前这位,竟是大名鼎鼎的缇帅殷恪。
久闻他“为祸”朝野,残忍酷辣的恶名,长乐以为,就是相由心生,他也该是一位戾气丛生、阴损诡骘、印堂发黑的酷吏。
却不料,生得宛如国朝的好山,国朝的佳水,轩轩堂堂好样貌。尤其那双眼睛,是最好的水墨画也勾勒不出的太液春水,一眼望来,勾魂摄魄。
“姑娘,帕子,可否借殷某?”殷恪见她不回答,上前,复问了一遍。
长乐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殷恪的右手腕,果如传言一般,仅仅缠裹着雪青湖绉丝帕,只是不知怎么的,被酒水泅湿了,春寒料峭,想是湿帕子捂久了伤关节。是以,才会问自己借帕子。
“这,不好吧,”长乐蹙眉看着伤痕累累的郑湘华,示意要为好友敷伤口。
“殷将军,缇营卫办案,小女子自不敢妄言,只是郑大姑娘是内宅女眷,平日大门不出,亦不涉族务,案情盖棺定论之前,可否诚请稍逊优待,老弱妇孺,该给的治疗药石,暂且接续上呢?赡养的钱财,我愿意出。”长乐正色道,不顾四周的倒抽气声。
她虽是第一次同殷恪打交道,但大约明白四周震惊为何。和殷恪讨价还价,怕真是熊心豹子胆。他连当今圣上的亲儿子邢王都能亲自从马上撂下来,更遑论她一个弱女子的“越矩”请求?
“横江,听到了吧。”
啊,众人皆愣住了,这是答应了?居然答应了?这还真是缇营卫开宗立卫以来破天荒头一遭的优待,从来未见,查案查得,还顾念起案犯的身体了。
那魏姓佥事虽讶然,却马上低头领命,甚至乖觉地补上一句,“属下马上为郑娘子敷药,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郑娘子面颊受伤是热毒,宜导不宜捂,帕子,是用不上的。”这是在同长乐解释。
长乐眨了眨眼睛,其后马上反应过来,话都递到这儿,自己捏着帕子再不给殷恪,显得分外“不近人情”了呢。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况且人家刚刚救下了湘华,何必在这时忤逆他?长乐不作他想,恭恭敬敬低头呈上自己的银红帕子,“殷将军请拿。”
长乐低头看着黑色的云纹靴踱近,手心一凉,帕子被抽走。金石一般的清朗声从头顶响起,“姑娘这是要回家吧,殷某承姑娘借物好意,投桃报李,送姑娘回去吧。”
欸?长乐闻声抬头,正撞入殷恪和煦微笑,陡然觉得,胸口的密信,更滚烫了。
她脑袋嗡嗡的,扯谎道:“我是齐国公府的远房亲戚,暂住那儿。不必送的,我自个儿回去就好。”
殷恪点头,但根本不听她啰嗦,转身吩咐侍从。“径直去太极宫。”
???
太极宫?
她瞠目看着殷恪,疑心自己耳背。
然而殷恪随即打消了这份顾虑,回望她,惯来勾魂摄魄的眼睛,状似无辜:“臣说得有错吗?长乐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