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悬挂在黑色苍穹上,冷冷俯视着整个苍茫大地。
在静谧的黑夜中,地面上纷沓而来的脚步声惊扰了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女孩,她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庭院,有一丝惊讶。
唉,外面出事了么?
她蹭地从床上跃起,瞬间套上鞋子,偷溜了出去。
站在廊檐下,风拂动了女孩披散的长发,然而侧耳细听,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她下意识地拉住从身边急速走过的青衣婢女,疑惑地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被她扯住的婢女手中还端着一盆散发出热气的水,却在看见女孩的模样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道:“哎呦,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睡觉。”又补充了一句,“夫人要生产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那个婢女就已经加快脚步往另一个院子里走,脸上有着焦急的神色。
闪烁的星光下,一盏盏明灯如同星辰坠落凡间,发出照彻长夜的光,在微风中飘摇。
女孩的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担忧,旋即迈开步伐跑向母亲的住处。
忽然,一个瘦弱的背影从眼前掠过,耳边听见熟悉的轱辘声。
“哥哥?”看见那个人的侧脸,她低声喃喃,眼睛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却又立刻恍然,“哦,他也是去看母亲的。”目光中却又透露出迷茫,“可是......他一直是坐在轮椅上的,怎么可能走这么快呢?”
“哎呀,不管了。”
这种怪异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属于孩子调皮的心理陡然在这个女孩内心翻滚。穿过了月门,她箭一般地蹿入假山后,躲避了婢女们的视线。
在女孩的身侧,池塘中的荷花早已亭亭如盖,随着晚风送来阵阵清香。
此刻,她坐在轮椅上的哥哥低垂着头,借着月光,女孩仍旧无法看清哥哥脸上的表情。
在视线中,唯一能望见的只有焦急踱步的父亲、沉默寡言的兄长和来回奔跑的女使们。
耳边唯一能听见的,只有纷繁的脚步声、从屋子里传出的凄厉尖叫声、还有自己胸膛中如雷的心跳声。
她正准备一下子跳出去,想要吓唬静坐的哥哥。可跨出去的一只脚仿佛强行被一根强有力的线拉扯住,就这样立定在原地。
她的瞳孔却猛然紧缩,惊骇地睁大眼睛望着前方。
倒映在这个女孩眼睛中的,除了璀璨的繁星,还有突然伸手攻击父亲的兄长。
静默无言的哥哥从轮椅上闪电般跃起,伸手对着父亲的脖子一划,血珠如同红雨般飞溅而出,落在青砖地面上。
在同一个瞬间,他若无其事地落回了轮椅上,眉宇间却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
在父亲倒地的刹那,她仿佛看见了他错愕的表情和被自己亲生儿子背叛的苦痛神情。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又一瞬,她震惊地捂住了嘴唇,勉力压抑住内心翻涌的呕吐意味——那个少年手在虚空中一挥,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隔了母亲的房间和整个庭院,然后......然后......
他居然用力拖拽起被自己亲手杀害的父亲的尸体,张开了嘴巴,一口一口地将还未冷却的血肉吞入腹中。
唇边残留着一丝鲜血,在凄冷的月色下,映照着他苍白阴冷的脸,仿佛一个地狱的恶魔降临人间,将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他的目光陡然回旋,如同利剑般射在假山上。那一刻,女孩心中感到一阵恶寒,怔愣着不知往哪里躲藏,却被一双温柔的手强行拉了过去,蹲下了身子。
借着月色,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她想要开口说一声谢谢,却再次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那只手在晚风中剧烈地颤抖。
那个拉着她的人是方才的青衣女使。女使苍白着脸,哆嗦地抬起另一只手做出噤声的手势,惊怖的眼睛里早已泪水盈眶。
女孩只能不停地点头,心中的恐惧和震撼似乎无法用简单的动作从心中驱赶出去。
月亮清冷的光辉洒落了一地,落在她们同样抖动的肩上,落在她们同样乌黑的柔发上,落在她们同样恐惧的眼睛里。
轮椅上的人仿佛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而往前行进,进入了不断传出哀嚎声的母亲的房中,黑夜隐藏了他的背影。
冷风拂面的暮夜里,身后能够听见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却竟然没有一个人从月门中进入这座庭院。
“母亲......”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躲在假山后的女孩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去保护、去守卫那个正在艰难生产的母亲。在这个想法占据她的脑海控制她的行动以前,近旁的婢女已经强行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母亲......”再度喃喃吐出这两个字,她触摸着面颊的指尖感受到了冰冷的气息——那是滚落的泪水。
“不行。”寂静的房间里,她陡然跳了起来,拔脚就要狂奔而出,却再次被身旁的婢女按在了床上,仰首,望见青衣婢女流着泪的眼睛,她仿佛发疯般用尽全身的力量掰开紧握在肩头的手,嘶哑地说,“放开,快点放开我......母亲......母亲还在里面呢......”
无论她如何拳打脚踢,这个青衣女使却未曾松手,放她离开。渐渐,女孩低低的哭泣声转变成一种几近祈求的声音:“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去、去救救母亲吧,别、别让她一个人呆在那里......”
母亲的腹中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哥哥......哥哥他会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母亲吗?
“不......不会的......”女孩流着泪低语,眼睛猛然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无尽的希望,猛地抓住了身边之人的手臂,带着疑问而又惊喜的神色,“你说,母亲术法高强,怎么可能会被哥哥吃掉呢,对吧?”
面对那样渴盼而期望的神色,青衣女使只能在沉重中表示肯定的点头,然而,一直平静的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让两人都抖动起来的声音:“这么晚了,妹妹还在吵闹些什么?”
那个声音仿佛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