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掉入荷花池。
一下子,李凌冰就后悔自己冒冒失失踹了严克那一脚,非但不解气,还害惨了她,她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可不能为了这小小的恶作剧就又丢了小命。
她在水里奋力扑腾两下,很快就呛水沉入池里,四周的池水被搅得很浑,她摸到严克的衣袍,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凑过去,一把抱住,她估摸自己抱住了严克的腰,瘦骨嶙峋的,和成年以后的感觉并不一样。
大人不记小人过,保命要紧!
李凌冰死死抱住严克,她感觉严克十分抗拒,试图将她推开,一咬牙干脆往上爬,牢牢环住他的脖子,因为实在抱得太紧,她的唇几乎贴着他的喉结,他明显感觉严克僵了一下,停止了反抗。
狗崽子,休想甩开我!
直到这一刻,李凌冰才发现荷花池的水并不深,刚好到严克胸口,而她这个“小孩”,却因为太过矮小,水面堪堪与她的鼻子齐平,她得拼命保住严克,才能吸上一口救命的空气。
她真是讨厌这种未能长开的女孩儿的身体,非但不优美,还脆弱至极,时刻会使自己陷入无助的境地。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皮赖脸地抱着严克的脖子。
严克屈服了,垂下的双手稳稳托起李凌冰的双腿和手臂,终于令李凌冰松了一口气儿。“小孩”体力不支,软软撞向严克的胸膛。
严克抱着她朝池岸走去。已经有侍卫下水朝他们游来,不过待他们靠近,严克和李凌冰已经来到岸边不远。
仅仅只差那么一小步,眼看自己就要安全上岸,李凌冰紧绷的心才略放一放,还未落地,就徒生变故。
她重新掉进水里。
严格来说,是被严克丢出去的。
就在岸边,多一步就得救了。
很明显,严克是故意的,这很符合他的脾性。
在实实在吃了几口脏水后,李凌冰才勉强向前扑腾出半个身子的距离,好在后边跟来的侍卫用手抓住她的衣领,向上提拎了一下,敢在她在失去意识前,拽出了水面。
李凌冰已经能够站稳,她推开侍卫的手,浑身湿透地在水中站定。她圆脸惨白,眼睛泛红,身上的衣裙在挣扎中褪去了一半,一只脚上丢了鞋袜,另一只趿了半只鞋,狼狈而又镇静地一瘸一拐自己走上岸。
小霜领着宫女将她团团围住,令她好不容易呼吸到的空气又浑浊起来,她任凭宫女手忙脚乱地替她整理衣裙,目光穿透人群,如钉子一半钉在严克身上。
严克正在拧干袖子的水,待抬头,撞上李凌冰的目光。二人相视,严克薄薄的唇极细微地向上一扬,很明显,他很满意现在这个结果,他的笑意转瞬即逝,神色立刻恢复如常,竟然向李凌冰毕恭毕敬作了揖。
李凌冰气得眼泪一颗颗落下,却刻意挺直了背,下巴高高扬起,下意识地将额前的乱发抚到耳边。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小孩的身体,作如此女儿态的动作一定显得很可笑。
你看,果然小狗崽又在偷笑了。
侍从从荷花池里将衣裙袜子捞了起来。
李凌冰低头一看,惟独少了那只绣鞋,怕是陷进池底的淤泥里去了,算了,丢了就丢了,不值得什么。
严克悄无声息地遁走了。
李凌冰被人抬上轿,送回了寝宫。她洗了澡,赤身站在大铜镜面前,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还是个未张开的小孩,非但没有半分女人的抚媚,所有的东西都是浑圆的,笨拙的,好在白里透红,如只皮薄的仙桃。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贪玩,一样是掉进水里,被人捞起来时,父皇与母后就在岸上。父皇瞧见惊慌失措的她,十分怜爱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这小脸白玉如盘,沾了泥,像只漏了馅的芝麻汤圆,从此以后,便叫你团团儿吧。”
至此之后,她便怕了水,也得了一个好听的小名,因此在父皇心中留下了一小小的角落。
想到这时,小霜从身后给她披上一层纱衣,躬身退到一旁,转手从宫女手上接过一卷纸,捧到她眼前。
很明显那是严克留在鹿苑的。
李凌冰连眼皮都没有抬,吩咐下去:“烧了吧。”
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