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盗劫船。”沈晟突然严肃说道,“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被贼人发现。若不然,你自己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沈晟立刻将剑拔出鞘,从窗户跳了出去,和外面的匪徒厮杀起来。
如尘在屋内听见外头的刀剑之声,夹杂着侍女的哭喊和求饶,吓得赶紧堵紧了窗口,又翻出自己衾袱里的匕首护身,张望四顾,找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藏身。
临近年关,通往汴京的大运河,船只来往频繁,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各地方巡检司最忙碌的时候。
巡检严密,又是候府的船,守卫较普通客船更为森严,按理说,但凡有些头脑的江盗,都不该选在此时铤而走险才对。为何,这些江盗如此猖獗?
如尘想不明白,算算时辰,此时船只大约是驶到了楚州地界,应该离官府的巡船不远。但愿裴府的人不是尸位素餐的废物,能撑到巡检司的救援到来,平安度过此劫。
正敛声屏气地等待事态平息,骤然间,她的脑子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沉烟服了治晕船的汤药,还在隔壁卧房睡觉,生死未卜。
她顿时有些慌了,攥着匕首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犹豫了一会儿,如尘心里始终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她忙扯下了凤冠,褪去招摇的婚服外裳,草草地披上了暗灰色的披风,鼓起勇气,推开卧房的门,盖着头就往沉烟的方向跑去。
“快醒醒!沉烟!”如尘窜进隔壁的卧房,看到沉烟果然还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连忙催她醒来。但她才吃了药,药效刚刚上头,即便被如尘摇醒,仍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船上的形势混乱,瞬息万变,她这样肯定不行。顾不得太多,如尘心一横,抓起沉烟雪白的手臂,用力一咬,沉烟立即疼得清醒过来。
如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嘘!别出声!有江盗劫船,快躲起来!”说着,便抓住又懵又慌的沉烟,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四处找隐秘的掩体藏身。
“里面有人!”船舱外的火光,忽然有几个高大的黑影闪烁,是劫掠的盗贼,在到处搜刮财物——女人,在他们眼里,自然也算。
眼看着他们便要破门而入,如尘眼尖,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立柜,当机立断,将沉烟推了进去:“你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声,听见没有?”
“如尘......你......你也进来。”沉烟才在昏睡中苏醒,脑子仍旧有些混沌,被这突然的场景吓得有些懵。
如尘心里清楚,这屋子太小,如果两个人都藏进去,必定都会被搜出来。只有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能给沉烟争取一个生的可能。
若不立刻下决定,全都得死。因此,如尘不顾沉烟的拉扯,毫不犹豫地将她按住,扣紧了柜门,又转身在室内扛起桌桌椅椅,边呼救,边堵住了门口。
“救命!救命!”
但是,贼人比救援来得更快,尤其是当他们听见里头的声音,是个女人,便蓦然亢奋得如同饿虎扑食。
没多久,轻巧脆弱的舱门便被踢烂了,连同阻在门口的杯水车薪的桌椅们,都被刀剑砍得七零八落。
“兄弟们!这女人水灵,抓回去玩几天!”江盗们破门而入后,看到是个俊俏的女子,自是满意地大笑起来。
“做梦!”如尘抬起边上的妆匣子,用力往门口的方向一掷,金银首饰顿时散落一地,遭到贼人的哄抢。趁此机会,她连忙推开窗,爬了出去,跑到船侧,一路往船头的空旷处而去。
“救命!护卫!快救救我!”她边走边大声呼救。暴露了位置,再怎么躲也藏不住了。此时,她只有让裴府的人注意到她,才有可能被救下来。
故而她扔掉了身上的灰色披风,露出底下殷红的嫁衣。在昏黑无涯的江中,火光四溢里,孤船之上,她拼尽全力地奔跑。
嫁衣的衣摆和宽袖,被江风吹得如同烈烈红旗,在混乱的厮杀中,宛若号令三军的赤旗般夺目。
最后,如尘干脆顺着船梯,爬上了船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寻求生的可能。
她的努力还是有效的,船头处,裴槐序刚用剑抹了几个黑衣匪徒的脖子,一脚将人踢下江水,抬头便注意到船顶有抹亮眼的红影。
只见沈如尘踉踉跄跄地爬上了船顶,身后几名黑衣壮汉穷追不舍。
她胡乱地抓取着身边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匪徒的方向砸去,嘴里还不忘大声地呼救。
裴槐序扫了一眼,仍旧对付着身边零碎的匪徒,但混乱之中,他突然听到一声嘶哑的呼喊:
“裴槐序!救我!”
他猛地抬头,看见如尘恳切的眼眸,穿过黑夜和火光,直接抵达他的瞳孔。
她正困在了船顶之上,被人拉扯着往下拖。本来他不想出手,毕竟用剑还是便利些,不脏手。但被她这么一锁定,迅疾之间,裴槐序竟本能地使出了身家功夫。
手中的剑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生生贯穿了离她最近的贼人的脖颈。
贼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利刃穿喉,立刻血浆四溢,倒在了如尘面前。
她惊得嘴巴微张,默默咽了咽喉咙,颤颤巍巍地将剑拔了出来,又将这人的尸首往船梯下推,砸在试图往上爬的其他匪徒身上。
“都别过来!”她握着刃上滴答流血的剑柄,虽然吓得肩膀微微颤抖,但气势上不敢露怯,仍咬着牙苦苦坚持。
但她毕竟孤身难行,顾得了前头,顾不上后头,就在她不自觉往后退的过程中,有个鸡贼的匪徒,突然爬到了她的身后,猛地握住她的脚。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那人一把拽得失去了平衡,生生从船顶跌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
她不会水,只能依靠本能挣扎。
四周昏暗无际,只有船上的火光点亮了这一座嘶鸣的“孤岛”,冰冷强大的江水如猛兽般按压着她。
她胡乱地抓着空气,双脚用尽气力扑腾,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她疯狂地将头探出水面,以求喘息。
但挣扎是没用的,反而加剧了窒息。她试图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