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芸桃听见,气的脸都红了,放下手中的火钳就要出去与她们理论。
苏妧一把将她给拽住,在芸桃不解的视线下,无奈苦笑。
“王妃。”芸桃不解,“为何方才不去同她们讲清楚。”
为什么呢,苏妧也问过自己,大抵也是因为羞怯罢。
经过今日,她意识到她同陆砚瑾之间的差距,也意识到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陆砚瑾没有认出来她,她也不能贸贸然开口。
若是他什么都不记得,那她可就要闹出好大一个笑话。
手上的水泡在炭盆前隐隐作疼,苏妧杏眸中含着泪珠,让芸桃将银针给拿过来。
在火舌上滚了一趟,苏妧感受到银针慢慢戳进水泡,她疼的手都在抖,但没有出声,芸桃更是红了眼眶。
水泡挑的很快,苏妧只感觉手火辣辣的疼,房中没有适合的药,她只稍微清洗。
苏妧记着陆夫人所说的话,就问着芸桃每日的膳食都什么时辰会送向各院。
芸桃一直待在厨房,对这些事情不可谓不熟悉,掰着手指道:“每日卯时三刻膳食就会从厨房送至各院中,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苏妧点头,暗自记下时间,并叮嘱芸桃:“每日卯时一刻你叫我起床,我们早些去,在外头候着。”
如今是冬日,卯时一刻天都还未亮,早晨更是冷的不行。
芸桃在帮苏妧烤着大氅,盼着明日早起时便能穿。
府中并未给苏妧备衣裳,这些都是苏妧从苏府带来的。
苏妧今日见到王府众人,身上都是衣着鲜亮的。
可她,只有几件不知穿过多少次,洗过多少次的衣裳。
苏妧沉默爬上床榻,小心避开手中的伤口躺下。
今日种种,全部都在她的眼前浮现。
可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陆砚瑾冷漠的眼神。
苏妧在黑暗中无声落泪,那时太过于年少,见到一人后就逐渐挪不开眼,以至于后来,他在心中发芽生根时也并未及时拔除,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沉沉睡去时,苏妧仿佛又回到当年将他救起时的样子。
他是那般好看的一人,却浑身的脏污。
苏妧用帕子帮他将脸上的尘土擦拭掉,才露出他虽年少却已经脱离稚气的面容来。
当时苏妧也不知是哪一根筋搭错,将他给带回去。
瞒着娘亲拿着银两找到村口的郎中,谎称是娘亲昏倒,这才将药给带回去。
好在两日后,他就醒了。
可他的眼睛却看不见。
苏妧怕他难过伤心,就不停安慰他,发觉他连话都不说,当时以为他是个哑巴。
默默的,苏妧也渐渐不说话,却仍旧每日给他送饭。
第三日时,她端着瓷碗前去,才突然听见他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
那时苏妧捧着碗,脸上充满惊喜,“原来你不是个哑巴。”
可陆砚瑾又不说话了,他虽然不常说话,神情却柔和。
但时间太久了,久到苏妧都开始有些忘记一些事情。
醒来时,枕头上一片的水渍。
天才蒙蒙亮,芸桃就拿着火折子过来将烛火给点燃。
昨日的大氅已经烤干,苏妧又穿上。
见芸桃帮自个扶着门帘,外头的冷风倏地灌进来,苏妧想起昨日的那一幕。
“昨日是我不好,连累了你。”苏妧轻声道。
本是因为她,才使得芸桃从厨房离开,又跟着她在外头受冻。
芸桃赶忙摆手,对着苏妧道:“王妃说这些话就是折煞奴婢,奴婢本就是一条贱命,若不是遇到王妃竟还不知有炭火的屋子竟然如此暖和。”
苏妧听见她的话愣神,许久后才道:“我也是。”
这句话很轻,外头一阵风吹进来,就飘散四处。
芸桃护着苏妧道:“这处更是风口,王妃快些走,省得着凉。”
苏妧点头,拢紧身上的大氅,而后朝外头去。
到陆夫人院中时,厨房正好将饭食给送来。
苏妧松下一口气,还好是赶上了。
身上有些积雪,芸桃帮苏妧在外头拍掉,这才敢进去。
陆夫人已经在桌前坐着,眼前的碗还是空着的。
苏妧过去同她请安,“母亲安好。”
陆夫人冷哼一声,睨着苏妧道:“倒是担不住你这一句母亲,让你来侍候我用饭,还晚了不少,往后我是不是就要支使不动你了。”
苏妧没有说方才在外头将雪给拍掉的事,只是请罪,“是儿媳不好。”
陆夫人被她的话一噎,“你……”
她认错得这般快,倒是让陆夫人无话可说。
将手帕朝桌上一扔,陆夫人道:“给我盛粥。”
苏妧呼出一口气,眼睫微耷,盖住眸中尚未消散的惧怕。
她拿起陆夫人跟前的碗,盛了一碗粥在其中。
搅拌之时,可以闻到粥的清香,并且还冒着滚滚热气。
苏妧小心将碗给放在陆夫人的跟前,陆夫人这时倒是并未说什么,拿起白瓷勺用了一口。
可不想,才用第一口就连声叫唤,“你是想烫死我不成,你这般笨手笨脚,如何能服侍好瑾哥儿。”
苏妧瑟缩一下肩膀,陆夫人不停甩着手帕眉心都拧在一起。
看向苏妧的目光既是愤恨又带着不满,她指着桌上的白粥,对苏妧道:“端起来,什么时候放凉,你什么时候放下。”
粥是滚烫的,碗自然也是。
手中的水泡才被挑破,如今又要再遭一遍的罪。
苏妧咬着下唇,不敢去想若是端起这碗会被烫成怎样的模样。
可眼前的局面,从来都是由不得她拒绝的。
她缓步走过去,芊芊玉指颤颤巍巍的将粥给端起来。
才触及碗沿,苏妧就被烫得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