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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走后,程绪宁仔细环顾着四周。
她自小便生活在朗月国,朗月地处偏僻无人的多罗山脉边境,立国之本在于月矿冶炼。作为土生土长的朗月人,程绪宁的肉眼天生就能辨认出矿石的名贵好坏。
从她眼中看过去,越是宝贝,便越会发光。而作为权贵千金,矿藏宝物她自小就见怪不怪。
可在今日之前,她从未见过地底下这样成片成片散发着银蓝色强光的情形。
程绪宁心想:我虽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但怎么也不至于离开朗月境内,总不见得这一摔,摔进了什么异度空间吧?
她在心里细细盘算着,整个朗月都城都建在多罗山脉上,自己又是从都城的高处摔下来的,看样子,她这只可能摔进了废弃的朗月矿道之中。
既是知道了自己如今所处的大概方位,下一步便要考虑该如何逃走。
程绪宁细细观察周围的山壁和散落的树枝,其中一些不乏烧焦的痕迹——这不奇怪,在摔下悬崖之前她曾听见好几声雷声。
她又瞥见角落处的几堆枯枝,一旁竟还堆着细小的白骨——看着像属于某些小型动物。
程绪宁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此地有野兽的痕迹,因此绝对不可久留!
她低下头来看到自己擦破皮的双手,虽是衣服破损、全身蒙尘,但除去身上酸痛和几处擦伤以外,她庆幸地发现自己并无大碍。
也行吧,既然四周都是砂石,于她而言,逃出去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
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程绪宁回过头,一个水袋被递到了面前。
那个看起来十分落魄却又眉目清隽的少年大方地对她说道:“喝吧。”
程绪宁如同饿狼扑食,紧紧抓着水袋咕咚咕咚不客气地喝了起来,只听景宸在一旁幽幽地说:“喝呗,就是喝完了也没事,会有人来将它满上的。”
喝完水,程绪宁又吃了些景宸递过来的饼,别看这男孩小头小脸又全身脏兮兮,心思倒挺细腻。
水足饭饱之后,她看景宸越发顺眼起来:“你是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的?还穿成这样?”
景宸有些无语地一股屁坐到她身旁:“你这话说的……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我晕了多久?”程绪宁依稀记得自己摔下来时还是正午。
景宸想了想回答道:“有一小会儿了,不过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话说,这样高摔下来,你身上没事吧?”
真没想到这人还挺体贴。
程绪宁摇摇头道:“有点酸疼,但是我刚刚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
景宸似是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突然像被冻住了那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程绪宁刚想发问,只见他对自己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像是在听什么,程绪宁安静又好奇地观察着他,仔细一他耳朵竟然会动。
只过了一会儿,景宸便压低了嗓音匆忙对她说道:“你往里头躲一躲,有人要来了!记得千万别发出声音。”
他拿起水袋就匆匆忙忙走去了坑道的另一端,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对此,程绪宁倒是没什么意见,她顺势就在原地躺下,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的那个洞——原来自己昨晩就是从这儿摔下来的啊。
看着还挺高的,好在地上的土还算松软,这都没死,我还真算得上是福大命大。
程绪宁望着那探进洞内的阳光,虽说现在天空已经放晴,可女孩仍然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回想起自己这短短一个月的遭遇,她黯然地想要责怪一切。责怪命运,责怪老天爷,就连此刻看到阳光,她都想要责怪太阳。
耀眼,真耀眼!
你耀眼到让所有人,都只觉双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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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绪宁猜得没错,景宸确实从小耳朵就灵,很远处的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捕捉,胞兄曾经笑称他是行走的小耳朵。
自从他被人从天岳掳到这里,景宸已被关在这个山洞里好些天了。
老实说,一个人独自待在暗不见天日的洞里待着,早就让他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他此刻没疯没傻多亏他心志坚强。
他不知道为什么绑他的匪徒并没有下手杀他。还是他们曾经也想过要杀他,却又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主意?
吩咐程绪宁躲起来之后,景宸马上就回到了自己原先被关的地方。
他躺在石门旁,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明明之前都是晚上来送水送粮的,怎么这次天还没暗就来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靠在石门上静听,不久后,远处果然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立马躺倒在角落中蜷缩成一团,闭起双眼,默默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