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真是糟糕透了。
胃仿佛从食道里逆流而上,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喷薄而出——一瞬间的眩晕差点让拉克萨斯没站稳。
“……糟糕透顶啊。”
堵在身体里的重量全部清空的同时,他再一次复述了心声。
几分钟前站在森林里某棵看似有些年头的大树旁的自己,在旁人看起来也许和王城的喷泉没什么不同——区别在于至少那花园喷泉不会喷出不明言状的块体与酸臭味。
不过现在这作死的模样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真是太好了——当拉克萨斯还想这么自嘲一声时,逐渐恢复的嗅觉与敏锐感知让他恨不得立即随着一道闪电离开这个世间。
“……你……”
这时候该说什么?晚上好?——好什么好。
吃了吗?——看着就想吐了谁还想着吃。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离开?——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吧。
“……为什么跟来。”
他喃喃道,失落的眼神瞥向身后——金发少女站着的位置。
今晚的天气算不得晴朗,云层间只是偶尔有弦月光临,但要那当作照亮什么的光源却又显得微不足道。因此,拉克萨斯无法从少女被夜色笼罩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来。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了——但姑且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还是不得不面对。
意气用事也好,年轻气盛也罢,又或者是争强好胜。怎么看都和成熟相反的这些词,如今全落在愚蠢的自己的脸上。
还好月光不给力。在这点上,拉克萨斯还是感谢这不算浪漫的夜色。
单是能掩盖草丛间一地【马赛克】这一个理由,就值得万分感谢。
“那个……你没事吧?”
露西小心翼翼的问话传来,在夜间的森林里别样清澈。
这种语气在自己的记忆里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来着?
由于至今已时隔许久,拉克萨斯不由地怀念起来。
当初面对他时有些拘束怯懦的这个女孩,是何时变得咄咄逼人的呢?
女人是善变的生物——这一点他早在那个魔人的身上见识到了。
所以面对甜点和笨蛋时反应截然相反的红发怪兽,面对酒和男人时敷衍程度明显不同的醉鬼,或是最近在铁龙那小子面前态度骤变的书呆子,和艾尔夫曼斗起嘴来就变得看不见周围的艾芭,在他看来,都算是典型的这类生物。
至爱的亲人、喜爱的食物、在意的异性,不过是这些理由。
女人就是如此感性,是那么简单就能理解的生物。因此,拉克萨斯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这种生物有生理需求或是同伴羁绊以外更进一步的想法——那不值得。
渴望求得的东西——力量,长年妄图的事物——公会,
一路追随的身影——爷爷,决定守护的人——同伴们。
在他与之互为附属的事物间,只有这四样,是不会随任何时间与意志改变的存在。
他并不打算替换掉其中任何一个,也不认为有任何存在能与这些同等值得他重视。
然而……
——我没有害怕……!
她的手牵在别人的指间,她的步伐朝着离开他的方向,这甚至不是在多么愉快的情况下发生的——然而那时,露西对他表露的神情,开合的唇瓣,是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以与一切世间之物匹敌的……
让他心中漫溢幸福感的一刻。
如此认真又努力地传达着那句他并没多在意的解释,那样的她实在惹人怜爱。
他心中坚定的四个存在间,硬生生地挤进了那可爱的模样。
显然是在更早的时候。
然而当时,他才确定了那个存在。
不知不觉间身体已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喉间还留有的酸腐味道让他颦眉。
“抱歉,浪费了。”想到原本属于她的烤肠壮烈牺牲于他的呕吐中,拉克萨斯叹息道。
晃动的金发即使在这不怎么明亮的月下依然丝丝分明,露西正拼命摇头:
“不是!那都是纳兹的错……大家都懂的!”
“不,答应了那白痴的提议是我不对。”
“那是因为纳兹不知道哪儿来的傻劲……”
“不会有人打算去矫正那家伙的傻劲的啊。”
“但是……”
“男人的担当我还是有的,反正也是我挑衅在先。”
“那要这么说的话,还是因为我……啊!”
露西捂嘴的夸张幅度让拉克萨斯想到了之前在宴会上的事——和雷神众三人在谈话(多半是那三个家伙在戏弄她吧)时她也曾有过这副模样,不过她应该没发觉他的视线。
他还因为那个动作差点同步地吃噎着呢。
万幸的是刚才把烤肠吐完了,现在回忆起这段不怎么让胃舒服的记忆,他还不至于排斥。
“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搅合进来。”猜测着答案的拉克萨斯扬起了嘴角,轻笑声间着话语,柔和地在森林中回响。
“因、因为……不想让大家误会你啊!”
“那些家伙才不会那么傻吧。”
“但是要不是我的话纳兹也不会……!”
“白痴耍白痴那是天性使然。”
“而且……而且拉克萨斯你……你……”
“我什么。”
虽然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拉克萨斯总有种感觉,这么追问下去的话会有更让人怜爱的事发生。而他,着实期待。
“你这样会让我很在意的啦!”
果然是让人期待的进展。
“哦——为什么?”
“很、很在意就是很在意!”
“在意什么?”
“那、那怎么能当着本人的面说!”
“是不能说的在意啊……”
“不要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你的话才让人误会啊。”
“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