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矜矜持持的世家小姐们温和颔了首便转身离开了。
待她的背影消失,一群小姑娘才松口气,默契对视一眼。
“词赋不诓我,孟姑娘果真是绝色……”
“那年她过宫门长街,我曾侥幸见得一面,本以为当初已是灵秀,没想到如今竟更有沉鱼落雁之姿。”
“且青青姐姐性子和气!不似孟二姑娘说的那样孤傲!”
“当真?”
“当真!”
……
“此处只有你我,就不必拘礼了!”卫明月欢喜地吩咐道,“浅草,快去把青青最喜欢的百花酥奶渣糖和梅花玉糕都拿来!快快!”
浅草笑应退下:“娘娘莫急,奴婢们知道孟姑娘要来,一早就备下了。”
自家贵妃娘娘同孟大姑娘是旧岁好友,她的贴身丫鬟也是陪了几年一同长大的,对孟与青的喜好同样清楚。
孟与青清清嗓子:“早起用了些粥米,还不饿呢。”
红笺袖帕掩唇,笑着打趣道:“姑娘最喜这些点心,奴婢还记得去年姑娘去贵妃娘娘府上做客,夜里竟撺掇了娘娘秉烛品食,闹得积了食一夜都没睡好。”
卫明瑶也怀念地笑起来,忙拉着她往榻上去:“你难得来宫中一次,别呆呆站着了。”
孟与青由她挽着手坐下,温声道:“不必着急,开宴还有一会儿呢,我在这儿陪你。”
点心已经呈了上来,香气馥郁,见她目光上飘卫明瑶就笑:“等日后你同我兄长成了亲,待他可能有这一般喜欢?”
一旁的侍女们掩唇小声地笑。
孟与青手一顿,赧然:“胡说些什么。”
“谁胡说了!”卫明瑶笑道,“前些日子利州传来捷报,北狄人退败了百余里。父亲受陛下之令乘胜追击,命兄长先回京复命。”
她眨眨眼:“恐怕这会儿已经到了京都脚下了。”
孟与青慢慢咬了口糕点,蹙眉半晌,才说:“战场追兵可是大忌,更何况不久前陛下刚下令重新修建天祥宫,国库粮草不丰,怎能如此……”
她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迅速止了声音。
卫明瑶去握她的手,而后冷冰冰地环视道:“今日之字传出去半个,本宫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是。”
这才回头看她,低声说:“放心,父亲有分寸的。他同北狄王多次交手,不会失了谨慎。”
孟与青安心点头。
“不提这个,你今日穿的可是我给你的那件江南幻纱?真是好看极了!”卫明瑶拉着她仔细地看,满眼都是感叹。
孟与青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啃着梅花糕:“太过奢侈了,今日穿完就收起来。”
“收什么收!你这样好看,就该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好好瞧瞧我们京都之姿。”卫明瑶说着,神情就有些冷了。
当今圣上先前封地冀州,宫妃们也大多都是冀州人。
卫明瑶以京都闺阁女身份得诏入宫,平日里自然没少听那些宫妃们的阴阳怪气。
孟与青知道她不过是赌气,笑着擦擦手,正要开口,却忽听宫门外传来一声:“娘娘。”
她抬头去看,来人是卫明瑶宫里的掌事宦官。
卫明瑶忙坐正了些:“怎么样?”
宦官正要回话,抬头看见孟与青没有出声。
“不必顾忌青青。”卫明瑶直接道。
对方迟疑片刻,这才道:“奴婢无能,卫小公子并不愿听奴婢劝告离开。”
卫明瑶顿时皱紧了眉:“这个卫明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又气又恼,不由得起身攥袖焦急踱步:“这个节骨点,非要去上赶着去找死不可!”
孟与青忙拉住她,问:“怎么回事?”
待心情平息,卫明瑶才不耐抬手让所有宫人退下,半跌坐回了软榻上靠着。半晌才道:“你可知,明晚就是那位废太子谢焰的凌迟死期。”
孟与青沉默片刻,声音轻轻的:“同他有关?”
卫明瑶颔首,叹了口气:“我小弟卫明睿你是知道的,死脑筋一个,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从前同那废太子同窗过一年,对人仰慕得紧……不光是他,还有好些个朝臣们,竟然私下谋合着想要求陛下宽恕废太子一命,现下都在长安门外跪着呢,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孟与青心一跳:“陛下非是耳软良善之人,又与谢子灵一脉有血海之仇,这样逼迫怕是更要弄巧成拙。”
风吹得帘动,卫明瑶抬头看向宫门外,眉间蓄了烦躁:“正是如此。且不光是国子监里的那些弟子,就连李琪李侍郎,吏部周侍郎,都在外头乌压压跪了一片。”
她重新靠回软枕上,闭上了眼,尚年轻的面上竟有了丝丝疲态:“方才我让周礼去福宁殿那里探了风,说是陛下刚发了火,还处死几个小太监。”
孟与青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才道:“只望今晚能够太平。”
卫明瑶扯了下嘴角,苦笑同她对视一眼。
*
“混账!都是混账!”茶盏碎了一地,水渍迸溅,袅袅冒着热气。
“陛下息怒!”
殿中的宫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总管太监周观源垂手站在一侧,目光睨着,嘴角微扯露出不屑来。
贞康帝怒火攻心,脖颈充血通红,眼底都爆出血丝来。
他双手撑案呼吸又急又促,气急猛咳许久才喘匀了气。
扭头盯了眼一侧堆成了山的联名奏折,猛地拂袖,折子顿时滚落散开在地上脏污的茶水上,洇开墨团。
纸上尽是些令人恼怒的求情之词,一个个鲜红的指印十分刺目,仿佛在嘲笑自己被人逼迫的皇权。
一个小宫女猝不及防被翻飞的奏折磕了眼睛,惊出了声。
待反应过来时,顿时浑身颤抖忙爬起来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求饶声刺耳,周观源老神在在握着佛尘,闭目养神。
令人胆寒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