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沈公已在外办差一月有余,却能在百忙中安排一个管事婆子到我身边来,既是为了放一双他的耳目来监看我,也是为了能在必要之时阻止这门亲事。”
“他既然不愿看到这门亲事成了,那么这便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摆脱沈瑜控制的机会。
沈瑜,你恐不会想到,成也沈氏,败也沈氏。
只其中应如何操作,才能真正去抓住这个机会,其中细节,宫铃暂时还没有想到。
寻青想到关键处,“沈公归期主子可知晓?”
宫铃愕然,缓缓摇头。
寻松失笑。
宫铃一时尴尬地气恼,追着寻松打闹。
“哈哈,主子,你说了半天,竟是连人都碰不着面。”
说完这句,寻松捂住肚子,笑得肚子有些难受。
寻青拉住宫铃,安慰她,“明日我去问下陈婆,沈公既已在外许久,应也快要回了。”
宫铃双手叉腰,一时喘气不停,双颊绯红,娇艳无双,拿起案几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此路不通,我便再砸出一条路来。”
翌日一早,寻青凑近陈婆,拐弯抹角地闲聊几句,探得沈公归期,前两日沈公送来一份家书,言及归期,还有半月余。
宫铃盘算一门亲事的流程,再快也要一、两个月,半月,时日很是宽泛,便也不急。
午后,陈婆带着几名脸生的侍从到宜光苑来,还搬着几个小箱笼。
陈婆躬身行礼,“大夫人派人送来几样衣服首饰,是送予二娘子的见面礼。”
寻青打开其中一个箱笼,宫铃望去,与那日在主院中四娘子和五娘子穿着相似的衣物,许是帝都小娘子常用的搭配。
宫铃垂眸看了下自己的穿着,上身是玄色短衣窄袖,下身一条明红百褶裙,裙摆铺落在地,裙衫上没有任何花样,只一些银饰挂坠其间,这是她在川地常有的装扮,与帝都迥异。她十多年习惯了,一时没有觉察到。
这位夫人心思细腻,只昨日一个照面,便考虑到了她的穿着,也用“见面礼”一词维护了她的脸面。
想起那日,也是她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了坐席,化解了她的无措。
在这陌生的府邸,宫铃迟钝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善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着问陈婆,“夫人善意,宫铃铭感于内,需得回礼,不知送什么可好?”
昨日一番剖析,宫铃深觉她是要和沈公合作的,陈婆即是沈公的人,也就算是与她一条船上的,那么有些事情是可以大方的和她商讨的。
陈婆对宫铃的询问感到有些奇怪,昨日里她与这小娘子相处,小娘子对她是客气疏离的,怎的现在,她觉察到了一些依赖,到底是侍奉在沈公身边多年,虽然疑惑,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思及所问,沉吟片刻,“二娘子,回礼上不需贵重,能表明你的诚意便可,若是有出自川地的一些特产,奴是觉得极为恰当的。”
宫铃展颜一笑,说道甚好,当即让寻青拿出从川地带来的特产,整理妥当,抬步就要出门。
陈婆看这三人行动极快的备好回礼,眨眼间就要出门,一时有些惊住,只身体本能的挡在了三人面前,待醒过神来,看着主仆三人眼中一致的疑惑,她暗叹一声,问道,“二娘子是要打算出门去拜见大夫人吗?”
“是。”
陈婆轻问,“二娘子可要换件衣服?”
宫铃垂眸,恍然大悟,笑道,“得亏陈婆提醒,是要换一身。”
陈婆叫来妙莺、妙柳,三人在梳妆台出谋划策,宫铃乖顺地坐在一旁,由她们装扮。
寻青和寻松在室外等候,因时间过去较长,寻松向来好动,只寻青在一旁看着,不好多走动,一双眼眸胡乱看着,小声嘀咕,换身装扮怎么要那么久。
等紧闭的大门从内打开时,寻松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未时过半,太阳西斜,光线没有正午时那么强烈了,带着一丝余热从竹叶见散落,宫铃一袭石榴红曲裾,迤逦拖地,呈喇叭状,衣袖较宽,袖口处以白色为底镶边,绣以艳丽的虞美人,发髻上梳的是飞仙髻,髻上一侧插着金累丝嵌碧玉点翠步摇,明艳夺目。直教人觉得,皎若太阳升朝霞,卓若芙蕖出鸿波。顾盼流离间,华若桃李,盛世芳华。
宜光苑内一应仆从皆是呆愣,昨日初见,始知绝色,只宫铃一路奔波,装扮从简,面色憔悴,虽是美貌,已有一份浮尘遮掩。今日盛装之下,才知佳人倾城亦倾国。
陈婆暗叹,当她一步步为这女子上妆之时,心中就不再平静,此时见众人反应,忧愁更甚。面对这样容貌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不为之倾倒,恍惚间,似是又看到了十五年前的俊秀少年。难道,沈家还要再被人翻一次老黄历。
宫铃第一次看见镜中人时,一手抚摸脸庞,也是轻叹,这副容貌过于招人眼了,往后出门必要带上帷帽,其余的她也没有多想,毕竟看了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