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百户!你莫非没有见到纪九郎以下犯上,袭击上官?为何不拦住他!” 官衙后堂之内,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狂暴怒吼。 蓝弘咳嗽两声,胸口缠着几圈纱布,苍白脸色涨得通红,额头根根青筋爆绽。 他死死地盯住程千里,气血逆行之下,原本舒缓一点的筋骨皮肉又开始阵阵抽疼。 “据在场的缇骑、小旗、总旗等多位证人所说,是蓝百户你先动的手,而且还是偷袭。 那一拳下去,莫说血肉之躯,铁打的身子都要陷出个窟窿!” 程千里拿起茶盖轻轻刮了两下,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 “纪九郎没死,算他命大,也算蓝百户命好。 否则,一个谋害讲武堂考生的罪名扣下来, 你现在就不是坐在官衙后堂,而是关进诏狱受刑了。” 蓝弘眼中掠过凶光,厉声道: “他明显走的是横练路数,一身筋骨强硬无匹,哪里会受伤!” 程千里呵呵一笑,揶揄道: “这可说不准。蓝百户你这么年轻有为,早早步入通脉二境,凝聚两条气脉的英才。 同层次内,谁能受你一拳而毫发无损? 万一纪九郎受了内伤,只是没有立刻发作……也有可能,对吧?” 对你个锤子! 蓝弘咬牙切齿,怒急之下,胸口厚实的纱布渗出殷红血迹。 纪渊还过来的那一拳,劲力凶猛侵略如火,霎时冲入四肢百骸。 打得他胸口凹陷,整个身子半边都已麻木。 大夫说至少断了十二根骨头,即使仔细调养,也要一旬之久才能下地。 “难道就这么算了?都说黑龙台最重规矩,法度森严。 如今一个缇骑就敢对百户动手,成何体统?!” 蓝弘脸色阴沉,他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打残纪渊,反而弄得自己颜面无存。 传出去,恐怕惹人笑话! “蓝百户,你能填上这个空缺,是因为林碌死了,让出位子。 但他为什么会把小命丢在义庄火场,你我心里都有数。 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更何况一头雏鹰。 有些事,既然自己不占理,那就别闹得太难看。” 程千里放下手中的茶杯,抛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 他乃是换血三境,怎么可能会将通脉二境的蓝弘放在眼里。 景朝官场之上,当抛开出身、靠山这些外力,武道层次就成了唯一评判高低的方式。 等到程千里走远,蓝弘缓缓收起暴怒神色,冷笑道: “雏鹰振翅高飞九天,可也得有那个机会。 纪九郎,我且看你怎么折翼坠地!” 他闭合双眼,搬运气血,化开敷在胸口的上等伤药。 丝丝缕缕辛辣热力渗透皮膜,飞快地行遍全身。 本该早已腐烂的血肉,不断地活动变化,营造出生机勃勃的一种假象。 “被人打伤,卧床不起,正好给我创造了完美的借口。” 蓝弘忽地想到什么,眸光晦暗,咧嘴一笑。 吃了纪九郎的沉重一拳,他便临机应变,将计就计。 故意装作极其严重,需要静养的样子。 “宋云生、周子安这两个废物,学了白骨道秘法,却走漏行迹,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天京城内高手如云,一切只能小心行事。” 蓝弘眯起眼睛,胸内那道杀机平复下来。 换做平时,等到十天半月过去。 纪九郎定会暴毙家中,任谁也查不出半点痕迹。 但如今要成大事,只能暂时忍耐。 他藏身于黑龙台北衙,属于灯下黑。 加上有千户孟长河的遮蔽,兵部、三法司根本查不到自己身上。 即便如此,仍要保持谨慎,免得误了灭圣大计。 “可惜,这具躯壳底子太差,平白让我被一个通脉二境的蝼蚁欺辱。” 蓝弘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当初选择肉身的时候,他就应该弄一个更强横的活尸,充作身份。 …… …… 【蓝弘】 【命数:气血衰败(灰)、霉运(灰)、枉死(灰)、殒身(灰)、行尸(灰)】 纪渊眯起眼睛,眸光冰冷,心下想道: “这个生面孔的年轻百户大有古怪!” 皇天道图映照命数,从未出过差错。 如此显化,必有原因。 五条灰色命数加持之下,分明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可蓝弘偏生活得好好地,呼吸无恙,血肉饱满,看不出任何异常!” 纪渊皱眉沉思,想了片刻没甚头绪,干脆唤来裴途和李严两人打听情况。 三味楼吃过一场酒后,如今外城十二坊的云鹰缇骑,多半都会叫他一声九哥。 想要知道什么消息,简单得很。 约莫一刻钟后,太安坊一处茶楼雅间,纪渊、裴途、李严三人凑到一块。 裴家四郎出手阔绰,时常请同僚吃酒,北衙之内人缘最好、路子最广。 听到纪渊发问,他率先回答道: “蓝弘?这小子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傲气性子,平常都不屑于与我们打交道。 对待总旗、小旗,都是呼来唤去,没个什么面子。 说起来,他与九哥其实也算有一桩未解的梁子,那一拳挨得不亏。” 初次蒙面,还能有恩怨? 纪渊挑眉,端着茶碗仔细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