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没有看见一样。 这一阵雷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老和尚诵念心经,好似刀砍斧凿,磨平胸中那股戾气。 他望向法坛设立之处,轻轻一跺脚。 无声亦无息。 只有微风吹拂而过。 彻底打散那团盘踞残留的阴秽之气。 做完这些,杀生僧保持色身衰朽之态,施施然离开巡营。 他走得不紧不慢,直奔城门之外。 …… …… 北镇抚司,官衙大堂。 好几团强烈的血光喷薄,雄浑的精气如潮似浪。 汹涌卷动,拍打四面八方。 换血大成的三境武者,精气神受到反复洗练,如若实质一般。 仅仅气息外放,就足以压制境界稍低的二境、一境。 如今,北镇抚司的官衙大堂上,有五六位换血大成的朝廷命官各自落座。 肃杀的气氛,彷如巍峨大岳压在心头,叫人喘不过气。 几个端茶送水的总旗两腿打颤,额头冒汗。 好似常人进入深山老林,遇上吊睛白额大虫,有种寒毛直竖的危险感觉。 “敖指挥使,咱们今日只求一个交代。 你再怎么护犊子,也不能把朝廷法度抛到脑后吧?” 一人率先出声,其身着正三品的武官补子。 面若重枣,燕颔虎须,两肩开阔。 眼中精光四射,气概非同一般。 “本指挥使已经将凶犯捉拿,关在衙门,等候听审。 敢问徐侍郎,你还要什么额外的交代?” 大堂上首,左右两边。 分别是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宋桓和敖景。 后者神态平静,慢悠悠品着香茶,似乎全然不把兵部侍郎的质问放在心上。 “北镇抚司的百户犯了命案,交由北镇抚司审理?都不用避嫌的么?没这个规矩。 你们自个儿关起门来,到时候不管审出什么结果,恐怕都难言公平二字! 那纪渊胆大包天,强闯兵马司巡营,既然如此,不妨移交给兵部。 再加上刑部和大理寺,来个三司会审,如此方才合乎情理、法理。” 那位兵部的徐侍郎声音低沉,态度坚决,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合乎个屁。” 敖景呸了一声,吐出一片苦涩茶叶,毫无风度地反驳道: “兵部一帮大老粗也会审案?你们晓得怎么查证、核实案情? 知道如何勘探凶杀现场,寻找线索?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至于刑部,也不过尔尔,之前外城几个坊,暗娼暴毙、更夫被分尸,他们弄了半天,半点头绪也无。 最后转到北衙,不过几天便就告破。 说起查案、审案,还得依靠咱们北镇抚……黑龙台! 宋指挥使,你说是不是?” 眼观鼻、口观心的宋桓原本不想搭理这粗鄙莽夫,但大家同为黑龙台下辖衙门。 此时只得一致对外,轻轻颔首道: “啊……对对对,敖指挥使讲得不错。 北镇抚司的人犯案,自然该北镇抚司审理。 俗话说,举贤不避亲,查案也不该避讳才是,能者为先嘛。” 看到南北衙门的两个指挥使一唱一和,徐侍郎不由怒从心头起,张口喝道: “你这分明是要包庇凶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纪渊他堂而皇之强闯巡营,这是目无纲纪,蔑视朝廷! 之后持刀刺杀国公府客卿袁柏,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敖指挥使,此子跋扈嚣张,霸道凶横,迟早会酿成大祸,不如趁早处理! 今日,兵部、刑部的诸位大人皆在此处,交人也好,不交人也罢,只怕由不得你来做主!” 敖景那张弥勒佛似的大脸,倏地一冷。 两条眉毛高高挑起,然后拧成一团。 彷如肉身的雄壮身躯,往前一压。 “很好,本指挥使最喜欢与桀骜不驯之人打交道。 你早这样开门见山,岂不省事。 咱是正二品,论官位大你一级,要不让你一只手? 来!是擂台上走一遭,还是就近寻个地方?” 轰! 敖景猛然起身,宛若擎天之柱撑开天穹,一条怒目张须的庞大青龙环绕其上。 滚滚血气、精气,好似开闸泄洪,源源不断遍布周身。 搅得整个官衙大堂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塌。 骇得衙门之外的千户、百户脸色大变,退得更远。 “敖指挥使,你铁了心要护住一个杀人凶犯,也不怕被拖下水,抽身不了?” 徐侍郎亦是震怒,拍桌而起。 汞浆似的气血冲出皮膜,透发毛孔。 宛若电蛇游走,萦绕体表。 “徐侍郎这话,可笑不可笑? 你知道天京城内一日之内,大概发生多少桩命案? 外城的赌档讨债,武馆比斗,江湖结仇,帮派灭口……二三十起总归是有。 只因九郎杀了国公府的客卿,一个养小鬼,炼邪术,用外道害人的杂碎货色。 便惊动一位兵部侍郎,两位刑部主事,五城兵马的总司,还有大理寺丞……诸位真真是一心为公、铁面无私! 凉国公府死了一条家犬,朝廷三品、四品的大员就忙活坏了。 改日,若是国公爷归天,你们该不会还要争相恐后去哭坟、做孝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