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含章颔首以对,踱步走到桌桉之后。 摊开一张景朝疆域图,逐步指点道: “那你可有属意的地方? 西南十二府是凉国公旧部,以及勋贵的地盘。 多年以来,经营的犹如铁桶一般, 从上到下,官官相护,外人根本渗透不进去。 东海连年都有龙种邪孽上岸作乱,杀之不尽,难以根绝,是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朔风关的话,天寒地冻,气候恶劣,一年唯有秋冬两季,导致民风彪悍,大寇并起。 它也是域外四尊侵染最为严重的地方,化外之民人多势众,时不时就会冲犯边关。 至于辽东,武侯蓄养私兵,边军结成村寨, 把持地方,根基深厚,尾大难掉。 这些利害关系,你应该都有所了解。” 纪渊点了点头,面色一凛,似是看到什么有趣物什。 不由望向那张囊括四十九府,一百二十州的疆域地图。 山川地势,江河水脉,龙气走向,皆是无比清晰。 倘若将目光凝聚于某一府、某一州,它还会自行放大,呈现更多细节。 “这是开物院制出的新玩意儿,叫做‘方寸图’。 又分为府、州、郡、县四个品阶。 东宫所有,乃是独一无二的天下方寸图。 其中的每一条路,都是钦天监徒步丈量山河,动手测绘所成。” 见到纪渊的注意力都在方寸图上,白含章仔细解释道。 “只有官府中人,才能持有此物。 家中私藏者,一律与谋逆大罪论处。” 纪渊若有所思,他时常听说, 太子行为端正,举止大方,从无恶习。 唯有一点,格外喜好奇技淫巧,为儒门出身的臣子诟病。 许多人都揣测,可能是因为圣人抬高丹师医者的地位。 所以,太子殿下有样学样,对待匠人同样礼遇甚重。 “不知殿下能否送臣一张,就当是办差漂亮的恩赏。” 纪渊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问道。 “巡狩一地,若是晓得地方上的情况,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白含章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 “你真个惯会顺杆往上爬,得寸又进尺。 你既不是一府之主,又非一州之官。 私自索要这方寸图,不合朝廷的规矩。 若叫御史台知道,肯定要参你一本。” 纪渊眸光灼灼,依旧注视着白含章。 不言也不语,好似耐心等待。 后者轻咳两声,无奈道: “看在你即将巡狩的份上,本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稍后拿一份与你。” 白含章在心中感慨,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 都经常出入这座暖阁,商谈国事。 可是头一回来,就开口挟功邀赏的官员。 遍数朝堂上下,也就纪九郎一人。 “看样子,你已经想好巡狩何处了?” 白含章坐在大桉后面,赤红色的蟠龙袍精致华贵,有股浓郁的龙气凝聚成形。 换作北镇抚司其他的千户,哪里会有这个待遇。 应该巡狩何地,全凭上官做主。 “辽东吧。” 纪渊嘴角含笑,似是打趣道: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乃圣贤所言的道理。 殿下既封我千户之位,又赐我御前之座。 如今还给了一份难得的方寸图,作为巡狩之礼。 臣,总不能一毛不拔,太过小气。 那就是真正的恃宠生骄,过分跋扈,该被敲打。” 西南之地,勋贵盘踞,是为险地。 饭要一口一口吃,就算东宫和凉国公府撕破脸皮,也完全没必要与之硬碰硬。 待在天京,那帮凉军旧部兴许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若是去了西南十二府,便是手持尚方宝剑的朝廷钦差,也极有可能落个暴毙身亡的结局。 朔风关滴水成冰,气候严寒,还是域外四尊最为瞩目之处。 纪渊一想到,他曾经斩杀奇士门徒、深受血神恩赐、挫败怒尊大魔降世,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说不定,自己甫一踏入朔风关,就会惊动域外三尊无上存在。 轮流被奇士、血神、怒尊轮流伺候,这份天大的福气,实在是消受不起。 东海龙种邪孽兴风作浪,既是龙君子嗣的长眠之所,又是秦无垢巡狩镇守的地方。 如果纪渊有心凑齐“四邪神”的命数加持,也许可以走上一趟。 但他并没有这个心思,巴不得离这些盘踞域外虎视眈眈的无上存在远一点。 因此,思前想后的斟酌一番,还是定下辽东之行。 正好东宫磨刀霍霍,想要宰割拥兵自重的边关武将。 再者,白含章也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基本上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从不赖账。 所以,再做一回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错,本宫确实有意让你巡狩辽东。 镇守边关三十年的四侯八将,这些年来愈发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根据密侦司的眼线探报,他们不仅吃空饷,养私兵,把从军的甲士,视为自己的家将。 其中几位武侯,更是贵极而骄,奢侈无度,纵容关内关外走私通商,之前只是贩卖茶叶、药材等物。 如今胆子已经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