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还未登基,气势一日比一日深重,每一字都像景朝的山水凝聚,分量重到没边!” 万俟世走出暖阁,将宫门抛在身后,方才敢抬手,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水。 “可笑朝堂上还有些人看不明白,只以为殿下是因为皇后娘娘归天,心情阴晴多变。 反而两座国公府看得明白,太子监国二十年,也蛰伏二十年。 年年科举拔擢人才,詹事府养了多少青年俊彦。 还做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春秋大梦! 殿下杀多少人、贬多少官,都不愁无人填补!” 万俟世出身稷下学宫,并不崇尚清谈与辩数,可作为儒门弟子,王霸义利之道,总归熟悉得很。 赏以劝善,刑以惩恶,圣人所以御天下之大权者! 很明显,太子爷深谙此道。 这与上阴学宫所推崇的“醇儒”,恰恰相背。 “难怪上阴学宫亲近怀王,太子重事功,王霸并用,义利双修,此乃稷下之学说! 非同道中人也。” 万俟世心中思忖,他在詹事府闲着无事,曾翻过近十年的科举取士,讲武堂招生的大摞卷宗。 由此发现一桩至今还未被朝臣注意到的“小事”。 尽管每年的前三甲,多为将种勋贵所得,可大量的乡试、会试的人才,都被东宫分到一些清水衙门、或者府州下县打磨。 万俟世敢拍着胸口保证,哪怕太子爷把六部以下的百官朝臣,其中半数拖出去砍了。 只需半月,就能逐个填补完全,且不耽误朝廷运转。 这才是太子爷一反常态,手腕强硬的原因所在! …… …… 夜色渐深,暮色四合,皇城早早点亮烛火,高挂灯笼。 只不过还是服丧时期,皆为素白。 如若置身内廷,乍看过去,更显幽深。 “陈规,今夜就不去太子妃那里了。” 等白含章将兵部将领的升迁贬谪诸事安排妥当,便就放下朱笔。 他一连数晚都会去太子妃的寝宫歇息,或者用晚膳。 “殿下又要熬夜批阅奏章么?奴才这就命人去取五百年份的安神香?” 陈规弯腰问道。 “不必,本宫去棋堂静一静。 若无要事,别来打扰。” 白含章摇头道。 陈规心头微动,只有服侍多年的老人才知道,太子爷有与自己对弈的爱好。 可谁也不清楚,其人棋力究竟如何。 历朝历代喜欢风雅的君王,都会从翰林院择选几个名满天下的棋待诏,作为近臣,等候传召。 但监国二十年之久,白含章从未召过棋手入宫,更是从未与除自身以外的任何人对弈一局。 那间专门辟出的棋堂,连洛皇后、太子妃都未进过。 陈规晓得太子爷的习惯,每逢烦心事多,便要去棋堂独坐一晚。 陈规推开暖阁的大门,呜呜夜风倒灌屋内。 他从小太监手里取来灯笼,走在前面为白含章引路。 “你自去歇息吧,深宫禁地,无人擅闯,就算真有刺客,你拼上一条命,也挡不住。” 听到太子爷这般讲,陈规笑呵呵道: “奴才武功低微,可就算死,也能溅那逆贼一身血,多少有些用处。” 白含章轻笑道: “这样的耿耿忠心,本宫该如何赏你?调去你司礼监掌印?” 陈规俨然吓了一大跳,险些没双腿发软跪下: “奴才只想常伴殿下左右,服侍起居,绝无邀功的心思。” 司礼监掌印,固然算得上大权在握,以后行走内廷,到处受人巴结。 可放着未来的储君这口灶不烧,惦念那些蝇头小利,无疑是被猪油蒙了心。 “玩笑话罢了,你做事尽心,本宫如何愿意换走。 只不过,你年纪也不大,急着做干爹作甚? 本宫晓得宫内宦官,有收螟蛉义子的风气。 可 白含章回头说道,也不等陈规作答,就推开棋堂大门,没入无尽的幽暗。 踏,踏,踏。 棋堂内里空旷,好似被茫茫墨色填满一样。 行走其中,隐有回声。 白含章面容沉静,点起一盏铜灯,浸着灯油的芯子放出光芒。 仔细看去,好像一尊佛双手合十,遍照大千世界。 他独坐在靠背长椅上,身前是纵横十九道的黑白棋盘。 局势颇为紧张,两条大龙交缠撕咬。 那盏佛灯映出漆黑的影子,白含章好像自言自语道: “太古劫前的十大尊号,已显其四,还剩下五张帝位,未曾出世。 四神有无可能,借机落子,完成仪式,侵染一个有望占据尊号的潜龙,令其堕为大魔?” 这位太子殿下复又摇头,好似回答道: “十大尊号,皆系寰宇大道最上权柄。 欲成帝位,必先显圣于世间,受命于天地。 悄无声息瞒天过海,扶持傀儡坐上帝位,即便宰执虚空的四神,也休想做到。” 啪嗒。 一枚黑子按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世界。 白含章好像进入长考,眉头紧锁,举棋不定道: “辽东局势最坏,能到什么地步?” 他闭上眼眸,旋即再睁开,冷漠地道: “郭铉划白山黑水为疆域,挟百蛮以自重,裂土而封王! 穆如寒槊率斗界之众,扣关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