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子举目远眺,面容浮现诧异之色。 只见五条灵根山脉的交汇处,浩瀚若汪洋的滚滚元气,好似掀起海啸一般,发生剧烈动荡! 几欲凝成实质的惊涛骇浪,震起条条可怖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轰! 天塌地陷也似! 周遭顷刻凹陷出一道巨大的掌印! 咚! 紧接着,迸发横压十方的宏大巨响。 那道镇压五指山的金色帖子,缓缓飘落。 万丈佛光,顷刻间归于平静。 转眼间,这座五行洞天,就像抽掉梁柱的偌大屋宇,逐渐下沉,似要垮掉。 “这方小界即将破碎?莫非有人揭下世尊封镇魔猿的那道帖子!?” 天运子眉头拧紧,眸中倒映出那座巍峨高拔的五指山。 大片土石哗啦掉下,宛若暴雨狂流。 其间,似有一道挺拔身影跌跌撞撞,踉跄飞掠。 那袭大红蟒袍好像被殷红血迹浸透,显得愈发刺眼醒目。 “纪九郎……” 天运子颇为意外,眸光横跨千百里,落到那具破烂如碎瓷的肉壳躯体上。 对方像是遭受重创,曾经强横的体魄,皲裂出大片伤痕。 三魂七魄几近湮灭,好似气若游丝的将死之人。 “不知死活,竟去招惹那头魔猿!纵然历经数劫,也不是区区四重天的蝼蚁可以挑衅!” 天运子洞彻变化,抚掌一笑。 他看出纪渊体内真罡沸腾,逆冲五脏六腑。 好似开闸泄洪,要将开辟不久的气海冲垮毁灭。 “沾染因果,造化反噬,酿成的劫数,竟然这么猛烈? 无需我亲自动手,就将纪九郎折腾成半死不活!” 天运子略感惊讶,作为十恶大败命格,他太清楚禄命深厚,气运正隆的骄子,有多么难缠。 按照此前最顺利的推演,也该是夺掉聂人英的骨血,进而吸纳镇压五行灵根的奇物,炼成一具宗师的身外化身。 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后才去对付纪九郎,斩断对方的所有生路! 可是…… “当真天助我也!” 天运子想到通过本命道术烛照光阴,所窥见的未来一角。 与如今的景象,可谓分毫不差。 念及于此,他心中疑虑尽去。 直接分出一条分魂,留着驱使徐琼。 随后大袖甩动,幽幽碧色的元神纵起,好似笼罩峻岭的大团乌云。 其人如长虹经天,掠向崩落垮塌的五指山! 声势磅礴,雷音宏大—— “纪九郎!你我也该清账了!” …… …… 五指山上,纪渊气机垂落,心与神汇聚成形。 犹如高台法坛,供奉着那道桀骜凶狂的赤红身影。 适才,那一记斗战无双的铁棍扫出。 令他全身的气血真罡,于一瞬被抽空。 筋骨皮膜都榨得点滴不剩,只余下干瘪的皮囊。 若非底蕴雄浑,积累深厚。 恐怕此时连半口气都吊不住! “这股踏碎寰宇,齐天大胜的神意,并非我能承受得住! 哪怕宗师之身,也未必撑得住!” 纪渊像是脆弱的瓷瓶,根本盛不下那道赤红身影。 其人好似一条小河,根本无法容纳吞江饮海的庞然巨鲸。 “小子,斗战胜佛四字你不取,那可愿俯首,承接俺的一身本事?” 那道驻于心间的赤红身影,持棍而立,声音洪亮,响彻识海。 纪渊顿感头脑昏沉,好似坠入冥冥虚空,没有任何的凭依。 他深深吸一口气,皇天道图命数流转,死死按捺住跪伏拜倒之念。 艰难地摇头道: “躯壳崩裂,本心不改……” 那道赤红身影好似不悦,怒气冲冲道: “小子不识好歹!俺这一身的通天本领,移山跨海只是等闲,千秋不死也道寻常! 悟空道人骗你,是想脱困而出,可如今打破冥顽,世尊的封镇也没了。 俺用得着糊弄你个小辈么?!” 纪渊眉心滚烫,气血如氤氲的雾气,透过皮膜裂痕喷薄出来。 他每一次的吐纳呼吸,都像苟延残喘,留不住正在消散的命元生机。 “我虽是凡夫,却也不愿拜神,求仙……” 纪渊再次摇头,头顶三寸凝聚出来的封王旒冕,摇摇欲坠,好像要跌落。 他一只手掌攥住那道飘落的金色帖子,三魂七魄接近虚无。 即便到了生死关头,皇天道图仍然荡漾华光,稳住心神不蒙尘。 造化蕴含劫数,这个道理始终被铭记于心。 倘若自个儿俯首拜倒,当场承接大圣的一身本事。 这份天大的造化砸在脑袋上,而后又该引来多么可怖的劫数? 所以,即便没有皇天道图做出提醒。 纪渊也不会点头答应,屈就自身本心。 入得这座五行洞天,他面临的每一次选择,都将带来不同的结果。 如果肆意吞纳镇压灵根的奇物,降临的劫数亦会积累渐深。 如果攫取斗战胜佛四道金色命数,自个儿便要替代悟空道人囚于冥顽洞窟。 而今,亦是如此。 “俺看你才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宁愿等死,也不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