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升从那顶软轿里头走出来,举目远望昙州城方向。 明亮如星的双眸闪烁,好似倒映出无数流光。 只见玄黄二色的天地大运,好似滂沱暴雨肆意倾泻,汇聚成为一挂浩瀚江河! 纵使相隔数百里,亦能遥遥看得分明! “真是古怪!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靖州、昙州,哪有什么名山大川,岂能凝聚这么浓厚的地运?!” 裴东升掐指算动,冥冥虚空如走马观花,飞快掠过诸多大道轨迹变化。 肉眼都无法悉数捕捉,只能瞧见几抹残影。 人杰地灵这四字,放在风水一脉,得反过来说才对。 精通堪舆的相师通常认为,唯有地灵,方能源源不断产出人杰! 盖因山势藏风聚水,孕育充沛灵秀,宛若一口聚运盆,点点滴滴收拢地气、财气、贵气。 要知道,靖州、昙州,皆无名山,更无形胜之处。 拿什么凝聚吞纳四方地运?! “难不成庞钧把差事办砸了?” 裴东升眉头紧皱,他本来是一介酸腐的刀笔小吏,痴迷于风水相术及鬼神之说。 屡屡碰壁,落得穷困潦倒,跟乞丐同吃同住。 若无意外,大抵就这样了此残生。 谁能想得到际遇玄奇,裴东升于一棵老歪脖子树下,打算上吊的时候,正巧遇见昏倒路旁的锦衣老者。 他不仅没起善心,反而生出歹念,动手扒掉那身能卖几两银子的衣物。 结果回到落脚的破庙,又被乞丐毒打一顿,抢走意外的收获。 他奋力抵抗之时,撕下大块布料,其中夹着一张似金非金,好像人皮纸的神秘经文。 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并非绝世神功,亦或者前朝宝库。 而是一门名为“万会人元”的风水奇术! 可以点石成金,移气换运,化腐朽为神奇! 裴东升大喜过望,他本就拜过方外人做师傅,对于堪舆略有所知。 立刻返回家中,迁移父母所葬之地,换成“望子成龙”的风水格局。 随后又主动改掉名姓,替自己嫁祸霉气,转来好运。 施展种种手段,于人前显圣,积攒声望与富贵,最终进到定扬侯府! “万会人元是扶龙庭的奇术!圣人在世,我不敢有此大逆念头! 但扶保一个封王裂土、世袭罔替的豪族门阀,应当不难!” 裴东升信心满满,那张被他贴身收藏的神秘经文,如有灵性一般,有问必答,无所不至。 追朔来历,此物乃是一宗名为“百世经纶”的重器,所撕下来的残篇。 不知为何化为人皮纸,用于记载风水奇术! “我曾数次问过,辽东何人为王? 每次得到的回答,皆是郭铉的生辰八字! 怎么如今半道杀出一个凝聚天地大运的煞星?!” 裴东升暂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更没有猜到纪渊的头上。 “奇哉怪也!不过真龙宝穴孕育神髓,霸王卸甲三穴齐填! 大道残缺,最忌讳满盈之相,生出几分微不足道的变数,倒也正常!” 他面向昙州方向,催动万会人元炼成的慧心神童,并未瞧出任何端倪。 随后又抬手捂住心口,沉声询问贴肉放置的人皮纸: “经文先生,经文先生,敢问辽东为王者,可有变化?” 片刻后,裴东升感到烧红烙铁似的炙热滚烫。 强忍着这种渐成习惯的痛楚,他扯开衣袍,低头一看,烤熟似的肌体上,浮现出歪歪扭扭的生辰八字。 仍是郭铉! “风水宝穴有真、伪之分,就像陵寝墓穴,亦有虚、实之变。 这时候出现一个凝聚天地大运的‘外人’,倒也不全是坏事,能为侯爷遮挡钦天监的窥探目光! 就像陈洪基、张久石他们,给圣人作嫁衣裳一样! 万千潜龙争大运,方能养出真天命!” 经过几次确认,裴东升总算放下心。 不再深究那股玄黄二色的天地大运,其源头在何处。 他摇了摇头,复又回到软轿内,那张缝于皮肉的神秘经文,闪烁着幽暗光芒。 如蚯引也似,徐徐拱动,重新扭曲变化成另一人的生辰八字。 …… …… 莽山绝巅,玄黄二色如若浓云铺天盖地,齐齐涌向那袭大红蟒袍。 纪渊眸光开合,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显得越发沉凝厚实。 五脏神庭陡然一震,凝练出玄奥无比的五色符箓。 将这份天地馈赠而来的“运”与“气”,悉数吞纳入体! “我用五条灵根山脉温养法器也似,覆盖笼罩巍峨大岳,将其寸寸拔高,凝聚磅礴地运! 这倒没什么差错,只不过天运来得莫名其妙……” 纪渊仔细感悟,发现条条缕缕的玄色气流,竟是被万千生灵的愿力引动。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众望所归,人心所向……这便是人道皇朝统摄万方的根底。 地运由山水蕴养,天运却需人心汇聚!” 被天地大运笼罩包裹的纪渊立于山巅,颗颗念头宛若勤勤擦拭的明镜,任由世事变幻,留不下任何痕迹。 他的心与神好像乘风而起,不断地向上攀升。 靖州、昙州的山川走势、河流水脉、村庄郡县,皆如掌上观纹,倒映眼中! 好像神灵垂眸,冷眼俯瞰人间! 善恶监察,审视寰宇! “受天地大运之垂青,与我之前请神坐镇命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