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董文化就主动和旺财离了婚,旺财娶了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搬到县城去住了。没人觉得李旺财娶十六岁女孩是违法犯罪,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个时候对于结婚年龄管得不严,开个假证明是常有的事情,对于婚姻的事情,基本上是民不告官不纠。
其实,吴老四“失踪”的那天半夜,董文化看见李旺财跟吴老四在一起。后来人们说吴老四不见了,她就觉得吴老四和李旺财准干不出好事来。后来又说是发现了吴老四的尸体,她害怕了。她跟谁也没有说这件事,也没有人问她,她才不想没事找事。这件事她决意要烂在肚子里——不说,最好是不要想起这件事。
可是,吴老四回来了,跟小凤仙离了婚,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施乃安住了小凤仙的房子,他怎么就跟小凤仙瓜葛上了呢?想起这些让董文化很烦,昨晚上就是把施乃安给办了,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这叫先下手为强。
胡思乱想的董文化见到施乃安就有些不自然,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亲近的舒适感。
“施老师早。”文化向施乃安打招呼。
施乃安问候文化:“文化老师好。”
一个民转公的男老师说:“客套上了。”
几个女代课老师露出好奇的神色。
有人说:“像学生似的,我们的学生现在都没有向老师问好的了。”
文化看见施乃安转走出办公室,走到大门外。
学生正陆续过来。
施老师向每一位同学问好。
“同学们好!”
“同学你好!”
学生们奇怪地看看施乃安,可能是因为见了陌生人。
终于有回话的了——
“老师您好!”
“老师您早!”
施乃安站在门外,一直到所有的学生都进了这栋教室的大门。
文化说:“施老师真棒!”
一群代课女老师说向施乃安伸了大拇指。
施乃安说:“我当了一会儿校长。”
他看看墙角那张破课桌,舒心地坐在文化的侧面,打开书。
文化有一种想拥抱施乃安的冲动。
教务干事送来了课表,文化接过来看了看说:“给施老师排这么多课啊。”
干事说:“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总共不到三十个老师的学校,教务还有个干事,干事不上课,只干事,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干。
下午,董文化被乡党委康书记叫去谈话。
康书记说:“听说那个施老师一来,就和你走得很近,两个人坐一张桌子了,你们还一起喝酒,半夜他送你回家。”
这又是谁在嚼舌头根子?书记竟然信这个。董文化本来想发火,可一想自己是老师,发火显得很没文化,有理也成没理了。再说康书记才来不久,对学校的情况不了解,自己应该耐心诚恳地反映问题。
文化说:“是这样的,施老师一来,脐带,不,就是齐世仁校长就故意刁难,学校明明有办公桌,他给施老师一张破课桌,还让他在墙角办公。施老师那么高的个子坐在那里弯腰弓背地备课,那课桌是小学生用的。我看不下去,就让他和我用一张桌子。”
康书记说:“校长也可能有缺点错误,但我们不能给人家贴标签,起外号,什么歧视人校长?”
董文化说:“他就是齐世仁。”
康书记:“就算他歧视人,也不能叫他歧视人校长!”
董文化说:“我就叫他齐世仁,不带校长行不?”
康书记说:“不许你叫他歧视人!”
董文化气得半天没说话。
康书记问:“你们校长叫什么名字?”
董文化不耐烦地回答:“齐世仁。”
康书记说:“你不要叫他歧视人行不行?”
董文化气呼呼地说:“你不让叫,我写给你。”
董文化上前拿过纸笔写了三个字:齐世仁。
康书记看了哈哈大笑。
董文化也笑了,说:“看你刚才凶的样子,太气人了。”
康书记好不容易止住笑问:“学校确实有办公桌吗?”
董文化说:“确实有,这学期我们都换了新的办公桌,那些换下来的办公桌都在库房里堆着呢。校长就是这样,新来的老师他都刁难,以前来的师范生没有能干下一年来的,都没多久就走了。他还把老师分成‘外来户’和‘坐地户’。我确实请施老师去吃饭了,因为我觉得施老师太委屈了,老师们也大多不太友好。我们是喝了酒,但是有人跟踪我们,这也太不好了吧。”
康书说:“看来这个齐世仁真有点儿歧视人,不过,我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所以才先把你叫来问问情况,谢谢你直率地向我反映问题,我会深入了解的。不过我还是劝你,要注意和施老师保持适当的距离,比如说两人喝酒就不太好,你们下次再想喝,可以叫上我嘛。我不是反对你们来往,我甚至不反对你们恋爱,但要注意场合和分寸。”
康书记说完,笑了,伸手跟董文化告别,说:“回去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董文化点点头。
很快,学校总务主任让施乃安去库房自己挑办公桌。施乃安有了一张办公桌,还九成新呢,最重要的是大,比董文化那张好多了。
那是齐校长用过的桌子。
施乃安在墙角,他把办公桌横过来,面朝门。
不多时校长就来看了,他问施乃安:“为什么要这样摆放,你非要与大家不一样吗?”
施乃安说:“我无过,不面壁。”
大家都不说话,看着齐校长,齐校长也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董文化心里说:“脐带碰到剪刀了。”脐带就是“齐代”的谐音,齐代是齐世仁当代理校长的时候,人们对他的尊称。
施乃安拿了那张课表,去贾乐好的办公室,他把那张课表放在贾主任面前说:“这张课表还给你,我能上的课我都圈了,我就按圈的节数上,如果节次有变动,你通知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