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
“大多数的时候是狐狸还没有来,狗来了,怕别的狗来抢,就冲过去,一口把肉吞了,一会儿就憋死了。他们抓狐狸,把镇子里的狗都弄死光了,你没发现嘛,这儿没有狗了。有的,那也不是狗,那叫宠物犬。明明就是个狗,一叫犬就值钱了,你说怪不怪?”
阿牛跟施乃安碰了一杯酒,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喝了,说:“你说,张玉芬还是那个张玉芬,从前叫农民,是张玉芬;现在叫工人,不还是张玉芬吗,怎么就高人一等了呢?我就觉得那个毛纺厂就是个抓狐狸用的大块肥肉。”
“对,大肥肉,不如这大肥鸭,既好吃,又安全。”施乃安夹起一大块鸭肉来,示意阿牛。
又说:“多吃点儿,喝慢点儿,也给我留一点儿”
阿牛哈哈大笑,笑得泪水淋漓。
张玉芬第二天一早就回县城了,她这次回来就是跟爹妈通个气,她要和阿牛解除婚约,没什么原因,她在毛纺厂有男人了,她现在是工人,不能和一个农民结婚。
张皮匠对三闺女张玉芬要解除婚约是赞同的。
现在的张皮也不是从前的张皮了,他现在是旺财皮革有限责任公司的总工程师了。
李旺财办过很多企业,先是老鼠药,接着是橘子酒,后来是奶粉,再后来是白桦液饮料,再再后来就是现在,是皮革了,前面办的企业都叫厂,现在的叫公司了。用阿牛的话说:就是条狗,叫犬就值钱了。
旺财的公司就是收些皮子,先由张总工程师带人去油拉平晾干,然后打包运走,卖给外面的皮革厂,再然后从外面的皮革厂买了皮衣回来挂在他们自己的商店里。
旺财雇了很多临时工,不是加工皮子,是挖牙胶草,送到山里那个收购站,按斤收购,旺财跟临时工说的牙胶草,就是麻黄草,可以制药。李旺财皮草厂的工人的工作主要是挖麻黄草。
旺财的公司的工人都是临时的,有的是钟点工,比如跟张总工程师给皮子刮油的;有的是计件工,比如挖牙胶草的。还有一些收皮子的,收了皮子到他这里来卖,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张皮叫张总工程师了,当然不能再让农民阿牛给自己当女婿了,太丢人!
于是,不久,张玉芬和阿牛正式解除婚约了,阿牛埋怨他爹,他爹说:“咱是男的,不吃亏,再说人家把彩礼钱都退给咱了。”
阿牛说:“可是兰花花,要不是和玉芬订婚,她也不会到城里去,说不定我们现在娃都有了。”
阿牛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
阿牛的阿爸说:“看你个怂样子,大男人哭个??嘛。再找一个还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吗。”
阿牛说:“不是的,不一样,这娶媳妇跟娶媳妇不是一回事。”
阿牛的老爹说:“都是女人,咋就不是一回事嘛?这娃脑子坏了。”
阿牛说:“我脑子没坏,婚姻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要自己做主,再也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