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校门,乔涵刚好推着自行车进来,见我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一番:“晚晚,你这是熬夜赶假期作业了?”
我情绪低迷,含含糊糊应了声敷衍过去。
而后的这一个上午,我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倒不是因为我接受不了自己被劈腿的事实,只是提不起精神,总觉得有那么个伤口在渗着血,越是装无所谓就越不容易愈合。
午休的时候,我把分手的事和乔涵说了,乔涵倒是不以为然:“我听说,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追你的人那么多,再挑一个呗。”
我趴在课桌上双目无神:“你以为这是后宫选妃啊,我也得先缓缓。”
“那我真的是要呵呵了,”乔涵笑作一团,“就你这一段接着一段的小艳遇,还不算选妃?难不成你觉得现在这会儿谈的小男友真能陪你走完一生啊。”
“不过以你这条件,以后你爸妈怎么也得像电视剧里那样给你安排个家族联姻之类的,等我们苦哈哈刷题的时候你肯定也不用高考,等着考雅思或者托福出国完事,你还是趁着这几年在国内再谈几个国内帅哥吧,到时候在国外也不见得有这机会。我困了,得睡一会儿补个觉,不然下午的课没精神了,”乔涵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回到自己座位趴下了。
我当然知道年少时候的恋爱不靠谱,但多少还存了点想找个灵魂伴侣的奢望。
我对出国没有兴趣,对被父母操控人生的设定也很绝望,但我也不幻想有人能理解我,解救我,享受了不缺钱的好日子,自然也得有付出,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全部的自由。
午休的时光短暂,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闷闷的不痛快,于是挑了个偏僻点的楼梯口将自己缩成一团放空。
只不过这方法不管用,越想越气,又没地方发泄,于是眼泪就止不住了,想来也不会有人,索性趁今天哭个尽兴,哭完还是一条好汉。
哭了一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想找纸巾,却发现兜里什么都没带,只能胡乱拿手抹了几把。
抹完才发现边上递过来几张纸巾,我吓得一下子弹起来,贴着墙,五官也因为紧张变了形:“什么东西?”
“东西?我是个人好么。”那边先是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我听到了干净清冽的少年音。
我定下神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他坐在我的上一层,大概见我真吓坏了才缓缓起身。
暖阳一寸寸地往下浇,将他从暗处抽离。
就着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也确定了他真的是个人。
比我劈腿的前男友好看多了,鼻梁挺拔,眼窝深邃,跟欧洲人似的,一对狭长的桃花眼衔着笑意,映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灼灼其华。
那是双会说话也会撩人的眼睛,似勾不勾得让我看不透,还能准确地定位到我的一举一动,不夹带一点恶意。
只可惜眼神虽然再有力,下一秒就暴露了病秧子的底子。
他很高,却瘦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单薄得不行,就在我们对视的这几十秒里,已经别过头,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抱歉,”他咳嗽完还向我致歉,一步步慢慢迈下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不过刚才你没发现我,后来......我也不好意思出声。”
“哦,没事,”我不是个矫情的人,看见就看见了,反正也哭完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见他正好准备下楼,就给他让出条道:“不好意思,挡到你了。”
他又笑了,刚想说话,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拿手里的纸捂着嘴摇摇头,恍惚间我分明看到了纸上的粗体黑色大字:休学申请书。
还有一份字迹潦草,但隐约可见有借款的字样。
我想那是人家的私事,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咳得很厉害,脸跟纸一样白,但越是这样,倒也衬出几丝易碎美。
我心里暗暗想着,他可真像男版的“林妹妹”,也像“西施”,特别是捂嘴咳嗽的时候,真有病美人那味。
“你没事吧,同学,”我看他情况不太好问道。
他摆摆手,分明整个人都布满了憔悴,眉宇间却依旧透着暖意,临走前抽出干净的纸巾塞到我手里,还调侃着:“放心,不会传染。”
我呆忖了几秒,将纸巾牢牢握住,回以一个真诚的笑:“谢谢,那个,你真的不需要去医务室么?”
“不用,我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不想再看到白色的床单。”他已经走下台阶,声音温柔又清润,说的话很让人心疼。
我摸到纸巾里还包着颗硬硬的东西,展开后看到一颗大白兔奶糖,摊在手心里翻看了许久。
他已经走下一层,却好像会读心似的解了我的疑惑:“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什么都能解决。我今天过得也不顺利,但吃了一颗后发现运气不错,最后一颗送给你,我保证,让你开心的事马上就会来报道了。”
他趴在扶手上仰起头,所有的光影都跑到他眼睛里雀跃起舞,温暖又明媚,像一泓清泉,将我最后的一点不甘和愤懑彻底浇灭。
他的话有奇妙的治愈力,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甜腻的奶糖味在我口中蔓延,一瞬间就冲淡了心头浓重的愁绪。
他说的没错,吃点甜的却是奏效。
可惜没问他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但我想,我们大概不会再遇到了,毕竟他手里拿着休学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