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间,厨房中走出来一道消瘦的身影,映入安雪梨的眼帘。
两人对视一瞬。
她神色未动半分,眼里一丝波动也无。
那人亦是如此。
陆京州看着两人没什么情绪的见面,嘴角微微提了提。
他坐在安雪梨的身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笑道:“老婆,今天沈默是来给宝宝做鸡汤喝的。你尝尝看,宝宝会不会也喜欢喝鸡汤?”
陆京州已经唤安雪梨为老婆。
因为两人已经办了结婚证。
说起来,两人结婚这事儿最先提出的人并不是陆京州,反而是安雪梨。
陆京州拿到证的那天,在床/上对安雪梨唤了九百九十九声老婆,喉咙也因此哑了几天。
一听到这声唤,安雪梨扯了扯唇角,佯怒道:“那要不要也让我尝尝看,宝宝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喜欢吃辣的。”
陆京州见她生气的眉眼,是如此地灵动活泼,他盛好了鸡汤,喂到她的唇边,厚脸皮地道:“宝宝肯定是和老婆一样喜欢喝鸡汤,也和我一样爱吃辣的。”
他们恩恩爱爱,如一对甜蜜的老夫妻。
沈默在对面坐下,和风随卿以及徐萍萍一起扮演磕糖的人。
只是这糖甜不甜,只有各自心里清楚。
年夜饭吃完后,安雪梨在躺椅上坐着烤火休憩,其余四人在别墅里打了会儿麻将。
临近十二点,爆竹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陆京州要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放上一场盛世烟花。
风随卿和徐萍萍都去帮忙了。
安雪梨未免受伤,呆在屋内往落地窗外看去。
一个红封出现在她眼前。
“给孩子的压岁钱。”沈默开口道,语气是陌生的疏离。
他隔她很近,声音在烟花爆竹声中也能让人听得清。
安雪梨这才看着他。
说实话,沈默这两年多过去何止是消瘦了许多。
他瘦得脱了相,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大的折磨,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没了神采。
安雪梨垂下眸,眼睫遮住眸色,道:“孩子还没出生的呢。”
沈默说:“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生命的意义。”
安雪梨默了默,最终接过了那个红封。
她没去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他也没主动去说。
有些东西已不必再去追究。
恰时响亮的一声传来,头顶的天空猝然炸开一片一片的烟花,流光溢彩。
新的一年到了。
安雪梨和沈默没再说话,抬头望向头顶的烟花,看它们一朵一朵绽放,又瞬间消失在夜空里。
陆京州放好第一箱烟花,就进了屋里,让沈默去放剩余的烟花。
这是安雪梨自认识陆京州以来,过得最为热闹的一个年。
……
年后接连下了许多天的雨,江城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里也一直积着一股潮湿味,整座城市都被浸在雾里,稍远些便什么也看不清。
三月中就是孩子的预产期。
陆京州自年前就特地将办公地点又改为了别墅里,风随卿依旧是他的业务跑腿人。
为了照顾到安雪梨更多细节,连徐萍萍都请了半个月的假,以便陆京州不在的那会儿安雪梨有个照应。
事实证明陆京州的安排没错。
阳历三月初,也就是正月十五的那天,陆京州不得不去公司开了趟会。
结果开会半途,公司里就接到了电话。
徐萍萍在电话里含了哭腔:“先生,安安姐姐她……她肚子疼……”
陆京州挂了电话,匆忙停会,大步流星地往公司外走。
风随卿看他脸色焦急,得知是安雪梨肚子疼,忙跟了上来。
她的车技是比陆京州好许多的,车子一路飙回了别墅里。
彼时安雪梨脸色苍白,汗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滚滚落下。
穿着青绿色旗袍的徐萍萍一见到陆京州,立马就有了主心骨似的,“先生……”
陆京州没应她,匆忙上前,将安雪梨抱上了车。
徐萍萍抬脚准备跟上去,风随卿却突然道:“萍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120先带安安去医院?”
黑框眼镜搭在她的鼻梁上,镜片折射出冷锐的光芒,她的眼里带了戾气,话语极其犀利。
她的目光落在徐萍萍青绿色的旗袍上,意味深长。
向来老实的人眼神变得如此有杀伤力。
徐萍萍被这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风老师,我……”
“你不必跟着去了,车子蛮小的,容不下你。”
风随卿不客气地丢下这句话,大步向车里走去。
徐萍萍怔在当场,望着风随卿的背影,她的旗袍被风带起一角,烟雨蒙蒙中,视线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