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监狱的大门外,程建军一时的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环视一周,不出意外的没有看到亲人朋友来接他出狱,他长出一口郁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难得的有了同理心,能够理解父母亲人。 他爹妈结婚早,那也比他大了十九岁,现在已经是六十五了。他自己都是头重脚也重的时常力不从心,何况他已经六十多岁的父母。从京城到这边,坐那慢悠悠的绿皮火车要好几天,这份舟车劳顿,哪里是他父母受的住的。另外也要考虑他父母的失望与伤心,在监狱这几年,尽管他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写信回去,关心父母身体,打听王言与韩春明的近况,但收到的回信却是寥寥,他感受到了老父老母的不待见。 至于亲弟弟,如今也三十多岁了。有老婆,有孩子,要工作养家,还要照顾父母。更没有功夫搭理他这个两度入狱,蹲了十三年的哥哥。 其他的什么朋友,他没有,因为多数都是受他骗的受害者。 看着监狱外一看就是新崛起的建筑,一阵物是人非之感浮现心头。在他九年前的记忆中,那原是一片荒地,尽管南方有山有水绿影匆匆满是生机,现在已看不出一点儿当年来时的样子。 他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感受到了国家政策调控下,神州大地的伟大变迁,有更强烈的改天换地之感。要说谁对开放的感触最深,大抵就是他这种蹲了许多年的服刑人员。进去时落后、贫困,出来再看,换了人间……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向着远处的公交站点走去,而后去到市区,找了家旅店住下。 尽管他爹妈没给他回几封信,即便回信,也没很长的篇幅,多是让他好好改造。但是在只言片语中,也简单的提了两句王言与韩春明的情况。他不知道细情,但是知道这一个大仇人一个小仇人都活的好,那么按照他的了解,九年时间过去,这俩人肯定是比以前更牛逼了。 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毕竟他暗戳戳的研究了半辈子,结果把自己研究到监狱里蹲了十多年,一事无成。他肯定要想办法,继续站起来的。 他的钱不是所有的都是脏钱,所以也不是他的全部身家都没有了,实际上在处理了产业之后还剩了几万。他没有着急回京城,他要先看看外面的变化,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找机会先赚一些钱再回去。当然不是要赚大钱,他清楚,如果再如先前那般,他还是得进去。一整就是十年,他也有些害怕,承受不住。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四十六,若他是二十六,他大抵是不会怕那些的,他不想老死在狱中。 这一次进修了九年,有人出去,也有人进来,他又收获了一些。赚大钱他害怕,但是赚小钱,他自觉问题不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程建军多年实践总结的骗术已经很高超,少有人可以识破。而且他单次作案的数额并不大,受害者基本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没想着去追究。因为毕竟他们也是想赚大钱才会被骗的,只当花钱买教训。 就这么,一个身份证都已经过期的人,在南方逗留了两个月的时间,靠着坑蒙拐骗,赚到了这个年代寻常人家工作许多年才能赚到的一笔财富。 八月,穿着纯白长袖衬衫,黑色西裤,踩着真皮皮鞋,梳着大背头的程建军,从出租车上下来,自后备箱中拿出崭新的行李箱,一副成功人士派头的站在了他从小长大,但恨不得远离的大杂院的门口,跺了跺脚,飘起的尘土覆上了他在出租车后座上擦的油光锃亮,光可照人的大皮鞋。 不弱于人,打不倒的程建军……回来了! “吆,这不是建军儿嘛。好些年没见着了,瞧这打扮,是成了大老板了?我跟你说,建军儿,这些年你父母可不好过。你这些年没回来,那闲言碎语可是不少。这些年你跑哪去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郭大爷啊,您老身体还是那么好。这不是之前在南方做生意,后来有事儿就去了国外,最近才回来的。”假托出国,这是程建军写信告诉父母那么说的,尽管他也知道没多少人信,但总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没有纠缠这些,看着郭大爷抱着的一个盒子,好奇的问道:“看您抱的那么紧,这里边是什么宝贝啊?” “嘿,你小子有眼光,没看到东西就知道里面是宝贝。”郭大爷哈哈笑,最近正捡漏呢,听见程建军的吉祥话当然开心,当即说道:“你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好东西还能都让他韩春明得了去?” “韩春明?”听到小仇人的名字,程建军一个激灵,他要了解情况,当即问道:“他怎么了?” “啊对,你这些年没回来,不知道情况。韩春明在门头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弄了老大一片地方,开了个博物馆,就前两个月开的馆,请了咱们这些街坊邻居在茶飘香吃了顿饭,然后找客车给我们都拉过去了。好家伙,有上万件古董,听说那些还不是全部呢,你说那得多少钱啊?我看呐,他就是想要跟我们这些老街坊嘚瑟,哎你看我多有钱啊,你们这帮穷鬼。” 郭大爷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不是在他那看完,我就想起来家里的这些老物件了。拿去给韩春明那小子看,让他掌掌眼,嘿,你说怎么着?在他嘴里就没有真货,全是假的。还假仁假义的说,现在想玩这些老物件,想要捡漏时候太晚了,市面上的东西十件有九件是假的。你当我不知道这小子存的什么心思?他就是惦记我手里的东西,不那么说,他怎么往下压价啊?要不然他博物馆里边的那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骗到手的。” 在郭大爷对韩春明满是怨念的碎碎念中,俩人进了院子,拐过影壁,在第一户的倒座房推门进去。又给程建军倒了杯水,这才开始摆弄他拿回来的东西。 程建军看着屋子里放着的瓶瓶罐罐,各种绘着花纹的瓷器,小心的拿起一个上手端详,疑惑的问道:“您老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那得值不少钱吧?” 郭大爷尬了一下,没有接话,转而说道:“你看看我刚寻摸回来的这个,这可是乾隆朝的。” 程建军很捧场,没有急着回家,就这么捧着,听郭大爷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