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和‘明’,都是很好的字啊。”绮容觉得怎么听都是志向高远和光明未来的意思。
陆羽明就这样继续地给绮容顺着头发,说起了自己的名字,那是自己以前交往过的一个女孩说的,陆羽明如今只记得她很喜欢希腊神话,以及对自己名字的特殊注解(当然这一段没有告诉绮容)。
“你的名字令我联想到伊卡洛斯。” 她说,“那个故事里,他将羽毛制成了人类不该拥有的东西——一双翅膀,然后义无反顾地翱翔向着他心爱的太阳,一路飞得越高越远,直到太阳的炙热将他的翅膀烤得滚烫,最终,伊卡洛斯坠入了茫茫大海,就这样,他永远地消逝在了那片蔚蓝之下。”
陆羽明其实觉得这样的死法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伊卡洛斯是被自己所真爱的东西杀死的,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死亡方式。
绮容安静地听完他的看法,觉得他这么一说,自己以后想到陆羽明的名字的时候也会想起伊卡洛斯。
“至少他不用被困在小岛上了。”这是陆羽明的结语,他觉得为了真爱付出生命也算值得。
如果这样解读出来的内容跟你很像的话谈何晦气呢?“明明就和你很像嘛。”
“那绮容的名字不也和你很像吗?”他的手指蹭了一下绮容的脸。
绮容看看那双手又抬头看他,有一瞬间真是想扬沙子到他脸上。“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是有点不熟练。”陆羽明露出点好学长的样子,扯皮说,“要不就别难过了,要不就让我继续安慰你好好练习一下怎么安慰人,选一个吧。”遇到绮容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知道怎么哄女孩。
“我都不要,而且我也没有觉得哪里难过的。”绮容太害怕破窗效应了,她怕别人觉得她软弱好欺负,没注意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假人。
陆羽明当然可以一眼看穿,他不知怎的忽然特别心疼她,忽然有种想要为她分担那未知的一切的冲动忽然出现。
他的手还在绮容身上呢。虽然不知道他忽然产生了什么想法,但绮容已经因为他指尖的颤动有点儿不安,趋利避害的本性让她想快点把这一页翻过去。
“有点无聊了,我想去找月蕊。”绮容停下以微小的幅度晃动的秋千,小心地从座垫上下来。
“啊,好。”绮容好像比他想象的要更敏感,任何一点微妙的情绪波动都会引起她的不安。这种能力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培养出来的?他一时还真想不到。
原来漂亮的、威武的大型猫科动物也偶尔要在阴暗的角落里面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陆羽明不清楚他的灵魂是什么动物,他闻到了血腥味,也想替这野生动物舔一舔伤,却全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近她才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一不小心露出了伤口就要拼命隐藏的绮容让他觉得她从灵魂到身体都色得要命。
那样的□□他想占有,那样的灵魂他也想占有。
我确实是……喜欢上绮容了,对吧?
陆羽明对于的爱情的理解起源于征服欲和控制欲。
欲望欲望欲望欲望……肉食系的他在同龄女性的相处中充满了欲望。体育竞赛要拿第一,在他中意的女孩们心中他也要当第一。
为了当这个第一他可以用尽手段,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也算是恶毒的恋爱脑。
这次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他希望自己不会像以前那样,夺得一个女孩的芳心以后马上就失去了新鲜感。
对于绮容来说,爱情是一款保健品。
绮容很清楚,只要她站在那里就有人爱她,所以爱情提供的爱根本就不值钱。真正值钱——或者说珍贵的东西是真心的友情,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是没有任何理由就会爱自己的血脉亲情。
各种“爱情”的保健品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码在货架上任君采撷,绮容可以在里面选择跟自己对上眼的那瓶。所有这些保健品归根结底都遵循着同一法则,她付出一些时间金钱美貌,那款被选中的保健品要提供陪伴、支持、亲密接触。
至于想要共同的未来、组成家庭、相互了解直到成为灵魂伴侣,你作为一瓶保健品想得也太多了。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不知多少个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我给你的不够多吗?”绮容会反问。她不解他们为何要这样,自己从来没有实质性的出轨,没有羞辱他们的人格,不算完全对不起他们。
能说出这些话的人绮容还有点嫉妒呢,他们都能拿出自己的一颗真心,放在保健品的标签上待价而沽。
然而绮容自己的心是忒修斯之船,自己笨拙地缝缝补补了许多年,把软弱的那些部分都切割下来揉成一团藏在最里面,狠心在血肉上焊接各种各样的铠甲和武器,然后盖上壳子画上漂亮的涂装。
被漂亮的涂装吸引过来然后想要看到我的心?你知道那要多费劲吗?我要把所有的防备拆卸下来,把所有的孔洞和缺口都暴露出来,愈合不了的伤口也会藏不住。
看到了丑陋扭曲又脆弱的我真正的样子,还有谁会爱我?
如果你真的渴望看到那个丑陋而真实的我,就请拿出一份能够完全包容、治愈我的爱来交换吧。
然而至今为止,绮容尚未遇到能够真正提供她想象中完美的爱的人。
伊卡洛斯啊,她还在想着那个故事。
伊卡洛斯很幸福,不是么?塞西莉亚忽然开口,吓了绮容一跳。“单纯、自由、纯粹的心,如果你不能拥有,就去享用它。”
塞西莉亚,不,其实是我,果然在嫉妒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