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大梁论酒楼豪奢程度,熙春楼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门首彩画欢门高耸,披红挂绿。 贴金红纱栀子灯,装饰厅院廊庑,花木森茂,酒座潇洒。 入其门,一直到主廊,约一二十步,分南北两廊,皆济楚阁儿,稳便座席,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十,聚于主廊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如神仙。 王献早早就订好酒席雅阁,位置极佳,凭栏可眺主廊。 但至戌时五刻,主廊便有教坊司官妓歌舞,热闹非凡,若荷包金银之物充盈,招官妓陪酒,也是京城达官贵人、富豪商贾用来显摆的工具。 王献荷包从来就没有空过。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沈渐和丁冲都认为他是七大门阀瑯玡王家后人,仙都九院类似七阀家族子弟如过江之鲫,像他这种低调之辈不胜枚举。 雅阁里面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七八个莺莺燕燕围着三个气血旺盛的年轻男子打转,能不热闹! 这种场合的女人身上通常不会穿太多,衣服料子也很薄透。 该露的地方一定会露,不该露的地方也影影绰绰,让人遐想联翩。 沈渐给一连灌了好几大盅,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舌头也大了。 酒壮英雄胆,同样壮色胆。 他左拥右抱,手也极不老实在美女身上游走。 相比之下,王献简直就像彬彬君子,正襟危坐,烟花酒肆也如身处道院学堂。 “献哥儿,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沈渐大着舌头,眼神迷离。 王献笑了笑,也不跟他分辩,“你玩你的,管我做甚。” 沈渐依依不舍从温软纤腰上拿开爪子,伸手去够丁冲肩膀。 “这次咱哥仨合作,一起搏个头彩如何?” 丁冲笑道:“你指今天还是三个月后。” 沈渐哈哈大笑,使劲捏着这家伙钢铁一般的肩膀。 “熙春楼不留夜客,搏个屁的彩。” 身旁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头上步摇叮咚作响,扭着水蛇腰。 “想的话,多走几步,隔壁西院可留诸位仙家。” 沈渐眯起眼,道:“你如何得知?难不成开了天眼。”说着伸手往美人脸蛋上摸了一把。 “唉,这仙都大梁,除了九院学员,哪能找出诸如三位般神仙俊朗人物。” 世间有三种人眼光最是独到,一巾,二倌,三娼,巾就是指给人算命的半仙;倌则是各行中小二堂倌;娼就比较好理解了。 算命的吃的就是眼力见儿那碗饭,眼光差了饭都吃不饱,还能混得下去;堂倌则胜在见多识广,一眼能看穿别人兜里面钱袋子分量;娼则阅人无数,坦诚相见的多了,眼光自然比寻常人高大一大截。 虽说这美娇娘说的是客套话,还是逗得沈渐乐不可支,趁机多摸了几把。 王献忽然蹙眉道: “有天道院在,难!” 沈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豁过来,他是在接前面那句。 这家伙反射弧也真是够长,沈渐暗自腹诽,大笑道: “天坑有新货。” 丁冲眼睛一亮。 王献微笑道:“等开市日去瞧瞧。” 正聊着,纱帘门外有人低声唤: “献公子,有人找。” 沈渐斜睨纱帘外,只能看见来人佝偻身影,不像伙计。 王献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旋即恢复正常,勉强笑道: “去廊下候着,我稍后便来。” 伸手入袖,掏出一只锦绣花团钱袋,扔去丁冲怀里,饮了杯酒,将酒杯一搁,说道: “我若未回,勿须等候,若去西院过夜,里面银钱尽管使,记着别走太远,内城二更宵禁,可别错了时辰。” 两人见惯不怪,这家伙向来如此。 付账很积极,办事总溜边。 …… 苍老的嗓音脑海里响起: “附近神华修士窥探,切记小心。” 沈渐嘴角微扬,坐姿慵懒,手捻酒杯,另一手搁在姑娘露出的雪白大腿上,温软滑腻,眼角余光却透过薄薄帘纱顾盼四下,有气无力道: “好像身体真没完全恢复,不如早点散场,趁宵禁未开,还能回院。” 丁冲点头,沉声道: “本应如此。” 他也是个瘾大胆子小的,每次三人喝花酒,其实多半也只是过过手瘾。 寻常女子本来就对修行者吸引力不大,长相再标致,又怎比得女修金枝玉叶的仙家气质,何况多数女修兼修对容颜方面大有裨益的内媚术,远非寻常女子可相提并论。道院女修不在少数,他二人又修武道,阳盛气足,最适合做双修对象,想做爱做那些事,很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侣。 他抓起钱袋,倒出些银踝子给一众陪酒分了,再拿出一块火炭似的金块递给旁边舞伎,“帮我们把账结了,剩下的酒我带走便是。” …… 初秋渐寒,夜风吹得单衣凉。 沈渐手臂搭在丁冲肩膀上,沿大街缓缓前行。 仙道院在南城外,顺御街出内城,走朱雀大街出城,再走个五里就是仙道院所在的翠薇山。 没走几步,丁冲似乎有所察觉,拧腰准备回头,给沈渐把肩摁住。 “别回头,后面有人缀着。” 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让丁冲听见。 “何人?”丁冲身子微僵。 “不知道,熙春楼就在暗中窥视,怕来者不善。” “不会萧塬吧!来得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