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出了这件事后,骆道人不再阻止他到处闲逛,只让他尽量在道院和京都范围内活动,少去招惹天道院那些鸡血上头的家伙。 沈渐和丁冲愉快地乘坐雇来的马车进城,也不去熙春楼摆阔吃宴席,直投西院而去。 去广寒清池就是修行。 沈渐一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结果到了广寒清池门口,他们才发现这里比往常热闹得多。 门前多了幅龙飞凤舞的题字: 独向秋风压众芳,自是花中第一流。 广亮大门两侧柱头也多了一副对联: 桂花开时,香云成海; 月轮高处,广寒有宫。 字迹来看,书写者极有功底,绝非寻常泛泛辈。 刚跨过门槛,龟公小厮就满面春风迎了上来,沈渐正要摸出银子,龟公小厮两手接连乱晃,一个劲道:“使不得,使不得,沈公子如今已是京中名人,来这里都是广寒清池面上沾光,哪能收公子的茶围费用。” 沈渐怔住。 老半晌没回豁过来,青楼老鸨龟公还有不爱财的? 丁冲看着他,一脸鄙视。 这时听得响动的老鸨子也急忙出迎,看她那样,迎接王公大臣也没这般积极,见面就一个大大万福,一张脸笑得开了老大一朵花似的,差点没把厚厚脂粉挤落一地。 “沈公子来了啊!金雪正在梳洗打扮,老身已经让人备好酒菜,只等沈公入席呢!”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沈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就是平日里差点没把老脸耷拉地上的老妈子。 等进了屋,他才发现屋内高朋满座,气氛甚是热闹,所有的眼睛齐刷刷盯来,让他有种转身就跑的想法。 曹十三、御谢拓、王张居然也在其中。 有熟人当然大家就凑了一桌,手脚伶俐的小厮很快送上来一大桌酒菜,酒是京都有名的‘千日春’,菜是西院附近有名的丰乐楼外卖。 看着一脸乐呵的曹十三,沈渐相当迷惑,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曹十三咂摸着嘴,笑道:“托你的福,不是来瞻仰问道第一故旧花魁,谁会跑这儿喝酒吃饭。” 他自认为跟金雪这码子事知晓的人不多,未承想自从九院问道消息公布,广寒清池老鸨子便敏锐抓住商机,请了好些个朝中素有文名的清流,又是题字,又是大张旗鼓宣传本园花魁慧眼识俊才流言,更有甚者,找了好几个文笔出众的枪手,编排出一本《绣榻春闺》话本,说的就是沈渐和金雪相遇相识,枕榻缠绵的香艳故事。 这老鸨当青楼老妈子真是屈了个大才。 沈渐恨不得把这老鸨子拖出去暴揍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就算没有家人道侣情人牵绊,这种比较私密的活动给人拿来当招徕生意的噱头,搁谁头上,面子上都有点挂不住。 何况那本《绣榻春闺》中把他描述成一个家道中落的破家子,全靠花魁娘子不遗余力接济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最后问道夺魁,成为京都人所共仰的青年才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打定主意要给老鸨子一点教训,至少得让她把那本《绣榻春闺》全部收回来,否则这件事传扬开,日后哪还有脸去见本院同学,骆监,阙院这些人。 丁冲反正是笑得不行,每看他一眼,酒水就从嘴角往外喷。 王张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沈老弟吾辈楷模。” 怎么听都不算好话,这跟当面骂人白嫖吃软饭也没差了。 沈渐铁青着脸,屁股 曹十三道:“听说已经有戏园子开始排绣榻戏目,请了京中最有名的名伶小生来扮演沈老弟,我到时去包圆一场,请诸位兄弟一同听戏。” 沈渐脸已经黑了。 然后他看见丁冲的样子,笑得快直不起腰,从他今日很愉快的主动提出进城喝花酒的行为看,这几个家伙极大可能早串通好了的,来这儿看他出丑来了。 遇上这种场面最好的应对就是不要脸。 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渐很快平复了心情,淡淡道:“怎么不把南梅和独孤一块约来?” 御谢拓怔了怔,道:“独孤已经起程回了北齐,家族给了他参悟玄龟灵碑的机会。” 沈渐马上用眼角瞥向丁冲。 只见他用一口酒咽下笑意,说道:“南梅好像挺生气,说她没空。” 果然如此。 沈渐开始煞有介事的挽衣袖。 丁冲笑得一口酒喷到了地上,好容易直起腰,摆手笑道:“真不怪我,这一切都是献哥儿出的主意。” “你们几时凑一块的?” 沈渐挽衣袖的动作仍在继续。 丁冲道:“你还在凌霄阁的时候,据说宫宴那夜,广寒清池的老鸨子就请人在花舫上大做宣扬,现在京都谁还不知道你这档子事。” 沈渐身子骤然一僵。 脑子里浮现起一些奇怪的想法,但他也很不确定,毕竟有些事情都是虚妄揣测,没根没据,很难有个定数。 于是定了定神,凝视着王张。 他目光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凝视着王张。 “这种时候,你们不应该离王献远点才对,怎么会跑去主动接触?” 王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淡淡地道:“七阀家族不是靠迎合上意取得的地位。” 曹十三从旁解释道:“七阀家族从不为了讨好谁而结交,相较于一时权势利益,我们更需要的,是长久的平衡,绝不做他人应声虫,也绝不会弯腰任人踩踏。” 沈渐眉头渐蹙,“王献清楚你们的意图?” 曹十三身子往后一倒,手臂搭在靠背上,微笑道:“老四比谁都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