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劈杀那名以笔作符修士的沈渐肌肉紧绷,一股强大而尖锐的力量仿佛从耳膜刺了进来。 他听不见哨音,哨音就像一把又细又尖的剑,刺进他的脑子。 突然间,吹哨者眼睛瞪大,眼珠几乎凸出了眼眶,原本碧绿的瞳孔变成一片血红。 施加在沈渐脑海里的力量不知为何忽然转移到他自己脑子里。 怎么可能? 纯粹修习武道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拥有比自己更强大的仙识力量。 他两耳如同被无数细针由内向外攒刺,砰然一声,两股血箭自耳洞中喷射而出,他小步快退,骨哨也同时爆开,炸裂了他的口腔,嘴唇也变成了一块血淋淋的肉,露出白森森的上下两排牙齿。 沈渐回头,左足蹬地,身形拉出一道青影,向遭受自身灵力反噬的高大黑衣人飞奔。 一把剑拦在了他身前。 东门硙。 剑光闪动间,沈渐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个血洞。 然后高大黑衣人似乎抓住短短一瞬停顿回过神,一掌劈出,宽大的衣袖挟着劲风重重劈中沈渐胸膛,将他打得脑袋向后一仰,倒跌出去。 飞出四五丈这才落地,贴着地面滑出去老远,脑袋重重撞在屋前石坎上。 依稀间,他仿佛听到了王献、丁冲撕心裂肺的喊声,也听到了曹十三、王张、御谢拓的尖声惊叫。 他的脑袋如同被人灌了一大桶浆糊,又重,又晕,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要死了吗? “死个锤子!” 就在神思迷离,魂魄离体的虚玄中,他听到了观象的怒骂。 “你他娘的现在才知道出来,看来你这老家伙也真没屌用。” “老子……老子……辛辛苦苦帮你打造了九座天池,八十一座辅潭,能让你龟儿子这么容易就挂了,跟老子起来,砍了那些龟孙。” 观象骂骂咧咧,嗓音尖锐得像一根根万年冰针,狠狠地扎在沈渐神识之中。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眼前景象依然模糊,好歹能看清些什么? 这时他看见了剑光,很明亮的剑光。 然后他感觉身上很沉重,好像有人重重扑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滴落在脸庞上。 他看见一张脸。 那张脸属于那个麻花腰带年青人,此时他的脸扭曲着,看上去很狰狞,微张的嘴正往外面不停冒血,微黄的牙齿也被染得鲜红。 他不明白这个王献身边的侍卫为何会帮他挡下这一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用血肉之躯做这种明知必死的事情。 他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 年青人嘴唇在动,低语喃喃:“我是死士,主人要我挡……我就必须挡……这就是我的命……” 沈渐脑子里一团糨糊,他都不确定年青人是不是说了这句话。 年青人高高昂起的脑袋突然无力垂下,重重撞在他的心口上,像一支钉锤,重重敲击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眼眶一下变得湿润,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泪水流过太阳穴,流过耳廓,滴进身下泥土。 他又见到了剑光,还有一块黑云般的布,这一次不在眼前,而是离着有几丈远。 他听到了惨叫声,好像来自王献寸步不离的老头儿。 他也听到了王献和丁冲的怒吼,夹杂着曹十三他们的惊呼。 …… 王献已经倒下,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很快湿透了衣襟;丁冲也倒下,就伏倒在王献身边,背脊还在上下起伏,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曹十三也坐倒在地,身体表面那层神甲支离破碎,圆圆的脸上全是血,圆圆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王张压在他的大腿上,白衣变成了红衣,一动不动,除了鼻腔中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御谢拓两眼无神,斜靠在曹十三肩膀上,两臂软软垂地,血水流过手背,顺着指尖淌落地面。 高大黑衣人手指揉着眉心,冷冷地看着面前垂死的这些年轻人,没有了嘴唇的嘴巴上下开合,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谁也听不清他的话! 东门硙挥了挥手臂,甩干剑刃上的血,眼睛里露出种讥诮的笑意,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四殿下,休怪在下背叛,实在是别人出了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在下又没有殿下背后的靠山,拥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所以只能得罪了。” 曹十三比身边人受伤更轻,大声道:“要钱是吧!我有,比大皇子更有钱,我能给你们钱。” 东门硙哈哈大笑,手指点着他们,嘴角上扬,无不得意道:“我的曹大少爷吔,你咋就不明白呢!某人再爱钱,也得有命花不是,留你们活口,我能躲过皇室、七阀的追杀。” 曹十三恨恨道:“你杀了我们,朝廷,七大家也不会放过你。” 东门硙笑道:“我傻啊!杀了你们,一把火烧了所有尸体,谁知道我东门硙还活在世上。” 高大黑衣人嘴巴又动,虽然口齿不清,但谁都看得出他在催促东门硙动手。 明明在场还有十好几个黑衣人,他们为何不亲自下手? 王献很疑惑,曹十三也很疑惑。 他们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这些人似乎有某种忌惮。 东门硙翻了个白眼,慢悠悠提起了剑。 突然,他视线凝固。 地上有人动了,动的是那个背后被砍得稀烂,早已没了生机的年青人,他不相信这人还活着,毕竟这是他亲手出剑斩杀的,出剑轻重分量他掂量得很清楚。 他的手还是下意识握紧剑柄。 一个人坐了起来,被他斩杀的年青人尸体滑向一侧。 “沈渐,你居然还没死!” 他抬起手臂,忽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