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华一拳过后,先前骄狂顿时荡然无存。 他比旁人更清楚这一拳的力道。 这便是当年枯坐武灵碑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感悟领会的拳意与术法的融合,蕴含开山崩石之力。 可惜来到陇北,久无战事,空有本事难施展。 他更明白,沈渐的拳会更重。 指掐三山诀,紫罡华盖笼罩全身,金字符纹流转其上,火光腾腾拥出,此诀名:混元真火华盖诀,天师道正式授箓弟子才能获得的高阶术诀。 震耳欲聋惊呼声中,沈渐大步迈出,发力前冲,气势若虹。 还没等大家看清。 姜守华已经倒飞出去,直接摔在了河岸远处。 这时眼尖的才看出,姜守华倒飞经过的空中,竟飘着细细红雾。 南梅野亭直起腰,仰脖子喝干最后一滴酒,将手中酒壶随手抛进河水,“准备开船。” 沈渐转身就走,大声道:“姜兄这一场吃了非纯粹武道修士的亏。下次见面,你我可再打一场,随便你拉开距离。” 姜守华这才缓缓支起上半身,转头吐出一口血水,点点头,嘶声道:“姜某静候。”说完又躺了回去。 南梅野亭端坐楼船高处,手里擎了只晶莹剔透酒杯,笑道:“早晓得你赢得如此轻松,真该跟那傻世子赌上一把。” 沈渐屁股挂在栏杆上,两脚悬空,望着平缓东流河水,小口喝着杯中酒,道:“大将军何尝早看不出输赢。” 南梅野亭道:“看得出,但看不透,你这洞宫境有点不对劲。” 沈渐微笑不语。 观象遮掩天机之术的确天下无双,看穿才叫有鬼。 他也没必要解释,反正有疑问往骆道人身上推,再不济还有个天劫余生,天缘附体可搪塞。 天缘这种东西,哪怕五宗道首都很难摸透,何况七阀。 南梅野亭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性格,道:“你明明能对付姜守华,为何不答应血契约斗?” 沈渐正色道:“何苦非得把姜守华变成他人手上的一把刀。” 南梅野亭怔住。 这个答案还真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以为沈渐的解释会是不想跟皇族这场恩怨继续,以示弱退步,再与姜守华非生死切磋,一退一进,意思大不一样,无形中便与东柳章划清了界线。 一时间他竟想不出怎么接下去话题。 郑沟漕渠接通青河,仙朝大陆第一长河,贯通东西,至东海郡入海,与横贯天南的寒水,并称大陆两条最繁忙的水运航线,前者出了名的水流湍急,水性极恶,每年因航行不当吞没的漕船无数;后者一出天南则水流平和,河道宽阔,更适合大型运输。 他们所乘的楼船,本就用于运输大宗物资,急流中行驶平稳,无需换乘,顺流直下,万里之遥也只数日光阴。 当一马平川地平线上隆起青褐直线,沈渐知道,他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故乡。 这两年,他多次在梦中梦到这座气势恢宏的繁华所在,南都美食虽好,却难比故土故人儿时味道。 看见这座城的轮廓,眼前便浮现出丁冲、王献、南梅初雪、沈家庄众人……甚至还有金雪,何长根,东篱翁。 有些人还能见面,还可以寒暄,喝酒聊天,说着各自的成长见识;有人些却已远离这个是非地,有些人已经再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天南轻骑整队披甲,刚刚踏上进城官道,前面尘土大起,旌旗招展,便有大队兵马踏尘而来。 沈渐素有自知之明,早就混进了队伍中,他可不想刚回来就给人盯上。 南梅野亭勒马缓缓停下,眯起眼看着前面大队兵马。 旌旗上绣有羽林,也有一个大大的霍字。 一头巨狼托着一名黑衣黑甲,背插九把短枪,身格伟岸的将军,身后一名随扈小校骑马,肩扛一杆金色长槊。 这位将军向来招摇。 那杆金槊本来早就灵契归窍,根本不用放外面让人扛着,他却觉得一个将军太过内敛不合身份,整个大梁都,也找不出第二件如此长的金色长槊,一天不拿出来在外人面前晃悠,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论品级职级,霍石桥都是下级。 隔着老远,羽林军统兵将军便翻身下狼,一路小跑近前,抱拳躬身,大声道:“羽林军统领,护军将军霍石桥见过柱国大将军。” 南梅野亭伸手虚按,道:“霍将军免礼,周大将军一向可好。” 霍石桥大声道:“老将军能吃能睡,一顿三斤酒,最近还娶了房小妾,身板硬朗着呢!” 他们都参加过魔天大战,因此相互间大一句小一句相当自然。 羽林军在前面开道,霍石桥换了匹龙血驹与天南柱国大将军并行。 他的视线有意无视在队伍中瞥视,似乎在找着什么。 “御守大将军来了没?” “回大将军话,已于四天前入城,住北齐使驿。不知大将军此次入京住天南使驿,还是去南梅私邸?” “天南弱小积贫啊!使驿可比不得北齐,还是住私邸好了。” “那末将便通知巡城司,安排南梅私邸外围巡逻。” 南梅野亭嗯了声。 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外臣入京规矩,每次流程差不多,至于其他行程,自有宫中宦官前来接洽,不归羽林军管辖。 “还有哪些人入了京?” 霍石桥如实道:“除了瑯琊王家家主年老力衰,不会赴京外,其他大家家主齐至,各国也派了各自储君。” 南梅野亭叹了口气,道:“看来国本轮替是真的势在必行了。” 霍石桥嘿嘿干笑,道:“这种事末将猜都不敢猜,更不敢妄议。” 南梅野亭大笑,“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