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如既往繁华而‘昌盛’,二十四州主要官员陆陆续续入京,东西两院迎来了一波大旺季。 没有了金雪,灯红酒绿的欢场也失去了对沈渐的吸引力,这些天他基本足不出户,也不去跟随行来京的将士们饮酒行乐,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面,走桩练气,充实着体内无限圆臻的十二座巨大天池。 歌舞升平的京都让他隐隐感觉不安,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昏黄的落日余晖洒上了西城楼,凌霄阁屋脊如黄金般闪耀。 又是一天日落。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这座雄城会不会变成另外一副光景。 霍石桥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各式各样的屋顶,神情沉重。 他身旁站着两位将军,一位黑衣黑甲,腰佩长刀,肃然而威武;一位金甲闪耀,落日从身后照过来,恍然如同一尊矗立城墙上的金身法相。 柳氏王朝二十四州有很多庙,除开无所不在的道家观庙,最多的就是宗庙,每个县城都有一座,宗庙里面,一共塑有三十七座金身法相,每座宗庙都一样,绝不多,也绝不少。 虽然并非出自同一工匠,法相形貌特征都大差不差。 这是先皇帝按大天师指点,请王朝最好的工匠设计并制成图纸的样本,再下发各州各郡各县逐一按图复建的柳氏开国仙帝和三十六仙将的金身塑像。 修建宗庙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来受人瞻仰朝拜,凝聚人心。 聚人心,得气运。 所有气运从二十四州之地源源不绝向仙都汇集,再进入皇宫中那座宗庙祖庙,千万气运便凝成金色长龙,源源不断被当朝仙帝汲取。 气运越足,天下越稳。 因形貌如龙,故而也被谓之‘龙运’。 当然这些气运绝大多数人是看不见的,哪怕城墙上这三位道境顶尖强者。 霍石桥淡淡道:“二位将军此时不在宫中执守,跑我这城头上喝风来了。” 他心里面比谁都明白,这二位跑来干嘛! 周大将军一月前突然接到陛下圣旨,亲率神武军前出京师以东千余里,说是为无险可守的京都东大门,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这是调离后党,以免储君继位发生变故。 他这位羽林军将军自然也划归后党之列,越是承天继运之期将近,皇党越发对他们看管得紧。 王石松微笑,递给他一支白瓷玉壶春造型的酒壶,光看那支酒壶品相就不低。 “哟,老王出手够大方,长风湖仙家酒‘垂露’,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霍石桥嘴里不停调侃着,飞快把酒壶收进袖子。 王石松鼻孔哼哼道:“好酒还堵不住你那张臭嘴。” “该不会是断头酒吧!” 霍石桥语气听起来轻松,措辞中带着杀机。 周匹夫前脚刚离开京都,兵部尚书便突然称病请假,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而且仙帝陛下马上诏令命东柳静穆兼任兵部左副卿,代行尚书令,完全接过了京都驻军防务,临时调王石松兼左龙护军大统领将军,左路兼右龙护军大统领,兼顾城防,这才有了三位将军共同出现在西城门楼场面。 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真正负责皇城值守的,只有内卫大将军林深。 这位开国仙将之一的大将军谁也弄不明白他究竟属皇党还是后党,然而他却是如今镇守皇城不二人选。 也只有这样,天后和太子才会放心。 左路瞥了眼身边这位同僚,轻声道:“我劝你少说两句,大家心理负担都重,别把玩笑搞伤了和气。” 霍石桥笑了笑,阴阳怪气道:“多谢左将军教诲。” 左路哼一声,不再开口。 …… 城中,长宁寺。 禅房中相当安静,偶尔会有一两下落子声传出来。 对弈的两人正是御师温陵和御敕真人许修静。 一子落定,温陵抬起头,面相温和,轻声道:“许真人困局已成,何苦挣扎。” 许真人手执黑子,望着棋盘不停摇头,喃喃道:“劫活之局,温大师眼光终究是浅了啊!” 温陵哈哈大笑,将手中剩余棋子往棋罐里一扔,拍了拍手道:“劫活!也不认真算算,你这局棋才几个劫,拖延到最后终究是个输,何苦来哉!” 许真人还是摇头,认真说道:“劫中生劫,可破大龙。” 温陵左手从宽大的僧袖中取出,掌中已多了支金刚伏魔杵,青铜所铸,金光粲然,尖锐的三棱刺更是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若真人执迷不悟,可别怪贫僧以狮子吼,劝你回头是岸喽!” 许真人长叹一声,抖了抖袖子,一件玉如意抖落棋盘,棋子散乱,局不成局。 “你一方外之人,何苦介入世俗之争?” 温陵伸手拿起如意,放在手中掂了掂,温言道:“贫僧修的是入世法,真人学的是出世道。” 许真人扯了扯嘴角,“什么入世法,不过就是秃驴骗财敛财手段罢了,不劳而获才是你们这些肥耳们的真面目,倘若开禁,只怕仙朝大陆也如魔天西莲一般,成为你们这些吸血妖僧奴役百姓的莲生天。” 温陵不与其斗嘴,长身而起,淡然道:“走着瞧。” 许真人挥了挥衣袖,室中涟漪四起,层层叠叠。 “何必尝试,阵枢都交了,试有何用?禅房四角早埋下四支贫僧自莲生天带来的金刚橛,此地便是一座金刚障,即使大天师仙降,也未必能破障而出,费那劲干嘛!贫僧只是借你阵枢一用,明日一早,呃,说不定今夜子时便能完璧归还。” 许真人一直瞧着他,观察着他每一个动作,眼中带着无奈,轻声道:“若贫道不主动拿出来,你真准备动手?” 温陵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