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终究是蛇,永远不能与龙相提并论。 东柳静穆也好,晋王也好,哪怕如今还在承天殿的太子,他们都听信了当世仙帝的谎言,真的认为天后体内真有极少部分天运存在,而且仙帝即位前几年,偶尔临朝,气象确实极其不凡。 如今他们才真正明白过来,那些不过都是假象,如同当年吴王继位一样,只不过是仙帝编造的又一个谎言。 他无非就是想让东柳皇族一如既往支持他,支持他的后人,希望借助外人之力,从天后手中夺回那绝大部分天运龙气罢了。 如果天后拥有绝对多数天运,入宫刺杀的人还能得手吗? 晋王喃喃道:“那可是王郎,再等等看。” 东柳静温却没有晋王那般患得患失的耐心,果断拂袖而去,一众精锐扈从簇拥下,迅速穿过内城,直至外城北门。 此时景矅门楼上,王石松刚刚倒下,周匹夫刚刚坐进萧家私宅,北齐驿馆中,徐轻裘负伤而走;南梅私邸中司马青衫被王郎一剑破防;皇城之内,东海钓鱼翁弃宝而逃…… 无数场战斗依然在城中继续,天周氏家族早有防范,无数神武军脱去甲胄后化身的护院武丁手持各种强弩硬弓,盾牌长刀,现身街巷,奋力斩杀着皇族亲兵,萧氏族人。 东柳静温顾不得这些,此时他手上还握有兵部指挥大权,虽然无法再去调动左右龙武军,但叫开金鳞衣亲信把守的北城门不存在任何阻碍。 沈渐去的不是南梅私邸,而是皇城丹阳门外上阳王府。 南梅私邸有大将军在,如果那里都会失守,他去了一样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献才是今晚容易遭受攻击的目标,无论太子一党是赢是输,他面临的都是同样困境。 丁冲路上便分道扬镳,他去的是皇宫,他去皇宫的理由沈渐并没有问,但他相信,丁冲这样做一定有他必需的道理。 上阳王府外。 一队人马已经将王府团团围住,领兵的正是太子成亲信之一薛琪飞。 带领的这队人马穿着雁翎都衣甲,手上所拿武器,却五花八门,既有神武军制式,也有羽林军制式,很显然这些人并非真正的禁卫,而是东柳皇族私下豢养的私兵,甲胄军械也是各个东柳王公们分散私藏。 他也看见了从长街那边走过来的沈渐。 熟人相见,分外敌视。 薛琪飞抬手制止了手下人,越众而出,眯起眼打量着他。 “跑来蹚浑水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沈渐道:“王献对你们已经没有威胁。” 薛琪飞大笑,笑得相当得意,“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薛某人也只是预防万一而已。” 沈渐道:“可不可以让开一条路?” 薛琪飞伸手比划出两根手指,道:“想过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你躺着进去,二是踩着我们的尸体。” 沈渐微笑道:“就不能有第三个办法?” 薛琪飞摇头,“没有。” 摇头的同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条符文流转的长绳。 空气骤然紧张。 沈渐的手也按上了腰后刀柄。 战斗一触即发。 数十名披坚执锐的军士也将手中武器对准这个不速之客。 一阵急促的弦音划破夜空,黑夜中无数利箭突兀而至。 一片惨叫声中,薛琪飞带过来的数十军士已倒下一半,长街两头铁蹄声急,数百名身披金甲的精锐禁军涌入长街,将原本看起来很宽的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领兵之人胯下龙血马,金甲鲜明,掌中一杆亮银方天戟,威风凛凛。 “左统领!” 薛琪飞惊讶得无以复加。 左路银戟轻摆,淡淡道:“你是束手就缚呢?还是准备负隅顽抗?” 薛琪飞瞪着他,冷冷道:“你不怕……” 左路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王石松已经就地正法,萧家人已经被堵在西走马街,宗正寺这些年偷摸准备的兵马如今已被羽林军控制,本将军有啥好怕。” 薛琪飞向来属于识时务那种类型,手掌轻晃,长绳便化作灵光倒流入掌心,双手一摊,平静地道:“任凭统领处置。” 沈渐回头瞧了眼左路,两人只点头示意,他便不再与这些人纠缠,大步走向王府大门。 听得左路说道:“薛大人是朝廷命官,此刻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本将军处置不得,不过你身后那些人,假扮官军,私携军械,本将军可饶他不得。” 弓弦声急,杀喊声起,长街上顿时响起无数利刃砍破甲胄,斩断骨肉的闷响。 沈渐头也不回,抬手叩响了王府大门上的铜环。 …… 皇宫,承天殿。 太子成盘膝而坐,面前桌案上摆放着仙帝亲笔所书的储君诏书和青词绿章,桌案旁便是一尊形制古朴,刻满万寿纹样的青铜丹炉。 炉中火光雄雄。 不停跳动的炉火明暗着他苍白脸庞。 太子成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已绷紧,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按照历代仙帝参悟帝王石口口相传的天运承继之道,他几乎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描画皮肤上的承运天阵,那是专门请神道宗道宗亲手所书;青词绿章,出自天玄宗道宗;万寿承天炉,也是前朝秘库仙阶品级的炼物丹炉;再加上父皇陛下在他胸口上亲手印下的传承结界印,根本找不出半点纰漏。 纵然这样,他依旧紧张,他也很清楚为权力所付出的代价。 高高的屋顶亮起,花纹繁复的藻井被金光晕染,无数金色线条交错争辉,一只虚幻又真实的金色圆盘缓缓旋转。 太子成按照步骤,将青词绿章投进了炉火。 一道金光从圆盘直落,将藻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