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d;沈渐已经睡了一个安稳觉。 坐牢虽然枯燥无聊,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跑来打扰。 睡醒后他开始在狭小的牢房中慢慢走起了步桩,他的走桩动作很怪,整个人像面条一样扭来扭去,既看不到虎虎生风的出拳,也听不到吐气开声的呼喝,很慢,很稳,就像在跳一曲放慢节奏的舞曲。 气窗外隐隐传来隔壁牢房囚犯的喊冤叫屈声,他们喊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表明自己和太子党没有太多关系,一切往来都是正常公务交流。 有了那晚的一场叛乱,天后轻易揪出了大量太子党爪牙,一般小鱼小虾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主要还是四五品以上官员,现在大多收押在刑部和大理寺狱,也没有衙门审讯定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着。 甬道中又传来脚步声,见有人过来,叫屈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激烈。 铁门响了,沈渐停下走桩。 南梅初雪走了进来,臂弯里居然挽了只食盒。 很难想像曾经那个看谁都一脸冰霜的骄傲女子有一天会拎着食盒跑来这种地方。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南梅初雪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咄咄逼人,神色却多了一抹忧思。 “当然能来。” 沈渐笑呵呵地用袖子抹了抹炕上草席的灰尘,恭恭敬敬请她坐下。 食盒里面的酒菜相当丰盛,看菜式,全都是南梅私邸大厨子做的天南美食。 他虽然不是土生土长天南人,但对于以调味著称的天南美食相当着迷,也不管是不是有损形像,箕坐炕上,大快朵颐起来。 南梅初雪就在旁边看着,轻声道:“如果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吃的过来。” 沈渐筷子微颤,马上恢复镇定,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听你这话,就像医生告诉病人,让他有啥吃啥的意思。” 南梅初雪怔了怔,半天才回豁过来,却没像平日那样使性子,说道:“我去找过天后,她什么都没表示,所以我猜不出她究竟会怎么处置你。” 沈渐偷偷瞄了眼她,眉睫低垂,脸上带着忧伤,平静地道:“能请你帮个忙不?” 南梅初雪颔首。 沈渐相当正经地道:“如果有一天我真被推去午门外斩首,你可得帮我收殓,得把我凑全乎了,也别搞什么葬礼,把我埋在沈家庄外天坑旁那座山包上。” 南梅初雪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老半晌才骂道:“你还真不见外啊!怎么不去托老四和丁冲,呃,对了,丁冲非但没有被天后怪罪,反而有可能会提拔他,他来帮你收尸再合适不过,求我是几个意思?” 沈渐嘿嘿直笑。 他当然不会解释观象在他身上留下了重生符,只要保证身体大部分完整,就算脑袋给砍下来,拼凑一起也能重新长好,这是他的底牌,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种事情他也给王献和丁冲同样交代过,多交代一个人,总是比较稳妥一些,做事他更希望做得更完善一些,以免纰漏。 其实他更有理由认为天后不会杀他。 理由很简单,他怀疑广易堂李掌柜给他传来那封符书秘信,背后主使人就是天后。 当然李掌柜也不知道他是公道铺钱掌柜,给他的信,以天坑鬼市东家抬头,如何得知的,无法细究。但他怀疑,这位李掌柜很可能是天后内卫一员。 激怒他去杀郭社、舒离,甚至引导他去找太子报复,其中若没有天后的安排和手段,根本不符合后续事情的发展。 所以他相信王陈死前那句话,更相信天后还会利用他清除东柳皇族。 当然这些只是他个人猜想,真正让他有底气就是观象。 现在观象正忙着帮他清除使用巫咒带来的天道反噬,没空和他聊天打屁。 过了好久,南梅初梅才轻声道:“楚楚现在很纠结,本来她也想来探监,但你杀了她的大哥,她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做,却又放你不下,在天后面前求过情,也没得到准确答复。” 沈渐沉默。 这样也挺好,也算给了个让楚楚恨他的理由,他不是那种看着碗里想着锅里,朝三暮四的男人,楚楚再好,毕竟是两种不同世界的人,放在心里面某个角落就好了,等她再大几岁,有了别的意中人,两相淡忘便是极好。 其实在他心里,真正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九院问道中借刀给他的那个‘陆玄机’。 刀已经折了。 这辈子还有再见到她的机会吗? 他突然哑然失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她那张脸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将来即使见面,最大可能也是相见不相识。 人生亦如浮云,偶尔停留在云水间。 相见时亲近,满心欣喜。 须臾间却乘风而去,相隔万里。 相逢时,你已不是当年模样,我们都有各自的路。 记得也好,忘掉也罢。 终究会留下那一抹浅浅的印迹。 …… 地底不知天日。 沈渐只能粗略判断又一个夜晚来临。 隔壁邻居每天都在减少,据丁冲说,他们很多都由自己的门阀靠山取保出狱,携家带口离开了京城。 滞留在京都的皇族王公也全部消停,既不敢轻易离京,也不敢再赖在各个重要职务上,如今的朝堂已经成了天后一人天下,登不登基,也只是个称呼的改变。 反正天后也没有把天子之位传给王献的意思,也没有让他离京,就这么不咸不淡把他晾在一边。 他正摆出了一个上下颠倒的乾坤易位桩架,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双黑锦面绣龙纹靴面出现在视线里,再往上是织金黑锦袍下摆,上面绣满了各种各样的吉祥图案。 他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