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看见泛着白色泡沫的浪花线的海滩上走过来一个人,海风扯得束发丝绦不断跳动,飞舞飘扬的衣衫,将身材勾勒得婀娜生姿。 他更熟悉那张脸。 这张脸在他梦中已不知反复出现过多少次。 然而他知道她不是她。 此璇玑非彼玄机。 所以他没打算上去热情打个招呼,毕竟上一次刚跟她说过几句,就挨了可怕的王郎一剑。 澎城这种偏僻小地方,他可不想再遇上什么不测! 陆璇玑也看见了他,竟然主动走了过来。 沈渐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海滩上除了他屁股下这块礁石稍微高大一点,几乎找不到别的藏身地。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陆玄机看上去挺和蔼。 “是啊!好巧。” 沈渐却只想躲。 看见她,他就难免想起水镜秘境里面那个始终忘不了的陆玄机,他不想把她当成她。 他跳下礁石,脚尖指向回去的方向。 陆璇玑好像没打算让他轻易离开,道:“听说你连王陈都杀了,还在北方砍了东柳山,有这般本事,何苦跑来这种地方冒险?” 沈渐真不想跟她聊,他不想再挨一剑。 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道:“陆姑娘不也来了?” 陆璇玑侧身面向大海,道:“我只是觉得无聊。” 沈渐已经决定结束对话,尽快远离。 才刚挪出半步,陆璇玑就转身跟他并排而行,歪着头问:“你好像很怕我?” 不是怕你,我怕你爹!沈渐板着脸,道:“这话从何说起。” 陆璇玑道:“既然不怕,为何急着走。” 沈渐拍了拍肚子,道:“饿了,回去吃饭,迟了赶不上顿头,得自己花钱。” 陆璇玑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眼睛不停眨啊眨,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道:“敢情别人说你一毛不拔都是真的。” 沈渐道:“真的。” 陆璇玑双手背在身后,像猫一样走路,细细的腰扭来扭去,“那就更没事了,陪我走走,一会儿我出钱请你。” 要你请,我有的是钱!沈渐脸上可不敢表现出不耐烦,在这个女人面前,稍微惹她不高兴,背后都很可能引来无声无息的一记飞剑。 他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令人背脊冷飕飕,又无法拒绝的请求,关键他认为拒绝是不礼貌的行为。 沿着海岸慢慢的向前走,海潮拍岸,打湿了她的鞋子,也打湿了裙裾。 她好像完全没感觉到。 她的视线好像一直在望着海的尽头,既没有跟沈渐聊天,也没有看他。 沈渐发现,她心事重重,总是不由自主蹙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不管她是不是大天师的外孙女。 他也有自己的烦恼,比如现在。 然后他发现更大的烦恼接踵而至。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迎面走来,被簇拥那年轻人衣饰华丽,镂空雕琢的束发玉冠,温润的白玉长簪,海风下一丝不乱的油亮头发,银丝刺绣的锦衣华裳,金银珠玉镶嵌的佩剑,一尘不染的白色靴子,无处不彰显这个人的身份高贵。 这个人对直冲他们而来。 准确来说,是冲陆璇玑来的。 他停在了陆璇玑面前,挡住他们去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温柔,语气也很温柔。 “璇玑,还是回去吧!归墟秘境不值得你来冒险。” 陆璇玑面无表情,甚至比以前的南梅初梅看上去更冷漠,冷冷道:“值与不值用不着你来关心。” 年轻公子眉梢微扬,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保持着柔和的嗓音道:“家里面已经向天师府提亲,大天师已经亲口答应,关心你,是我的责任。” 陆璇玑冷冷瞥了眼对方,突然挽起沈渐的手臂,她的身体很柔软,笑道:“走,我们吃饭去。” 我不去!沈渐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刚才真的该毅然决然离开,哪怕再挨上一剑,总比不明不白被人拖进这种争风吃醋的漩涡利落。 他很想用无辜的眼神来告诉那个年轻人,他只是个工具,但眼神不会说话,就算说话,年轻人也未必然能听他解释。 年轻总是充满活力,青春洋溢。 换种说法就是容易上头,一丁点火星就容易把热血点燃。 年轻公子的热血明显已经点燃,眼中有怒火在燃烧。 他横过身子,再次挡住他们去路,沉声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 什么兄台?我比你年轻好吧!沈渐很无奈,答道:“姓沈。” 陆璇玑身子靠得更近,说道:“搭理他干嘛!” 她好像在故意隐瞒沈渐的名号。 沈渐正想多解释几句,他真的不想因为这种无聊事,卷进别人的生活。 年轻公子冷冷道:“我千钟照向你发出正式挑战,你敢不敢应。” 千钟照! 沈渐眉毛一下舒展开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王献半道遇刺后,他就一直在考虑怎么去找千钟门阀找回这个场子,不承想千钟家族的人,竟然自己撞到了刀尖上。 他转身摆脱陆璇玑的纠缠,瞧着对方,微笑道:“你想约契分生死,还是点到即止,若是后者,那就免了,我可没时间陪你这种小屁孩玩过家家。” 陆璇玑也愣了,她从来没想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毕竟千钟家族是天师道最好的合作伙伴。她更清楚,连太子脑袋都敢砍的人,还会在乎多惹一个千钟门阀。 正想出声劝阻,千钟照动作更快,咬破手指,血珠刚刚飘起,便已构成一副契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