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们完全处在劣势。” 一阵沉默之后,张高山开口。 他的眼光眷恋在海平面尽头,久久不愿移去,仿佛这样就能穿过茫茫大海,到达尽头,走进那片神明统治的大陆。 “好在这些神灵后裔并非无懈可击,他们的强大在血脉,弱点也在血脉,老天爷留下的这片星空净土,偏偏没有他们种族的存在。” 说到这儿,他笑了起来。 沈渐道:“无法传宗接代?” 张高山脸上还留着笑容,“不,因为走进这片星空净土的神裔太少,他们无法保证纯正血脉得以延续,只能与妖族、人族通婚,虽然能保留部分神灵之血,然而随时间的推移,血脉的淡化不可避免,优势渐渐消失,再加上神族后裔原本生育不盛,差距便越来越小,而且这种趋势,近千年来,正有加速的趋势。” 他见沈渐满脸茫然,又道:“给你举个例子,上代魔天卒于两百年前,登基上位差不多三百年,比之上一代足足减少了三百年之多,而每一代魔天统治时长都在减少,而且呈断崖式减少,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其他魔君也一样。” 沈渐皱着眉道:“前辈意思是,即使用不着战争,魔天最终有一天也会被天生血脉所限而自取灭亡?” “不尽然。”张高山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干,“寿数减少表示他们的血脉优势在减弱,并不等同于他们没有战斗力,单纯以杀力来说,同境之争,一对一,魔族几乎有压倒性优势。” 他笑着道:“当然王郎那种异类除外。” “所以几代,或十几代后,魔天自然而然会被人族或妖族取代,到时根本用不着再战,天问楼也好,我们也罢,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看着沈渐,眼中露出无奈,“可惜某些人总会为自身私欲,不惜代价发动战争,正如天问楼当前执掌人温老,正如朝廷当代仙帝。” “天问楼温老说了算?” “天问老人很久前便不问世事,温老接掌总执大权,从那时起,天问楼便走向极端,一直暗地操纵当朝仙帝的想法,前有柳氏开国仙帝,后又有周氏女帝,再加上野心勃勃的大天师,他们没有那种耐心,一拍即合,战争自然不可避免。” 张高山比其他老辈人健谈得多,也不太把天问楼、七阀藏得很深的秘密当回事。 当然这是他把沈渐当成自己人的缘故。 …… 南淤国一座荒无人烟的高山上。 王郎被拦了下来。 整个仙朝大陆包括魔天,能拦下他的人屈指可数。 只有天榜上寥寥几个名字。 拦他的人青衫道袍,黑须如漆,明眸如星,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王郎居然变得局促,有种小学生见了老先生,手脚都没地儿放的观感。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王郎垂下头,连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外面野了这么多年,修行也到了这般程度,心里那点个人仇恨还放不下?” 王郎没抬头,小声道:“做不到大天师超然物外。” 青衫人目光移向远方,淡淡道:“若真能超然物外,当年就不会执着那门亲事,也不会让两个天骄之子,变成一世冤家。” 王郎道:“晚辈感激大天师当年的提点。” “言不由衷的话少说。”青衫人不吃他这套,“也是本座当年过于执念,否则不会有后来变故。” “那是晚辈命里劫数。” 王郎完全没了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洒脱。 沉默。 风,吹过树梢,无数枯叶如惊鸟。 青衫人道:“希望你能放下,别在这种关键时刻破坏大好局面。” 王郎瞳孔收缩,神色更冷淡。 “大天师何以出面为佛徒说话?” “真想知道?” “当然。” 青衫人目光闪动,一字字道:“派往魔天的人不止你王郎。” 王郎板起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愕,失声道:“他是你们的人?” 他用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天师与天问楼温老的关系,那个时候温老还叫李言。 没有天问楼温老,没有大天师,周氏天后也不会有今日气运加身。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些自认掌握山上、人间命运的老家伙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鬼鬼祟祟。 青衫人点头,道:“当年萧氏犹然当政,大势不可避免,萧氏皇帝找到我,希望我指出一条明路,然天意不可违,他们自然得为前人种下的恶,付出应有代价。然而我给他们留了条血脉延续的路,萧家庶子远赴魔天,以助萧氏为名,向魔天借兵,以他的背景,取得魔天信任,自然比你王郎容易,其实他出发那天,萧氏灭亡便不可避免,他自然而然便会留在魔天。” 王郎垂首不语,闭上了眼睛。 当年的他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离开的原因不是国仇,也非家恨,而是逃避,逃避一个他此生无法接受的人。 “随即他便被魔天派往佛国,成了一名僧人,十年后便从千万佛徒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年轻的无生罗汉,正好柳氏远征,佛门又因其仙朝人身份,派去结交柳氏仙帝。这些年,他一直周旋于魔天、佛国、王朝之间,为我们提供了极多、极其重要的消息,所以你不能杀他。”青衫人要求理直气壮。 “这就是大天师对我的要求?”王郎抬头,睁开眼,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眼神如剑锋般锐利。 青衫人也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无边虚空。 “答应要求,你王郎便可行走在光明之下,随时可来丹碧山,也可带走玄机,正大光明尽一个父亲应尽之责。” 这是一个相当具有诱惑力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