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脸汉子长羽张弓搭箭,连珠三箭射向巨蛟。 箭不落空。 巨蛟只摆了摆脑袋,避开柔软的眼睛,三支利箭便被鳞甲弹开。 温老笑了笑,说道:“张家的灵契与别家不同,他们能与灵契兽修为互通,你这箭也只能帮他挠痒。” 他将旱烟锅举了起来,斜指压下来的利爪。 与那只硕大的龙爪相比,他显得小如芥子,更别说那支小小的烟袋锅,里面燃烧的烟丝更像夜空里飘起的一点萤火。 龙爪却像触到了滚烫的铁板,飞快收了回去。 同时长长的蛟身翻滚盘绕,不敢做出下一步动作。 温老道:“家主真要打的话,下一次勤德公战船上的飞弩可就不止这么几支。” 张高山面色铁青,冷笑不已,一字字道:“张家人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举起手臂,重重向下一挥。 “动手。” 藏龙岛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天空中的巨大蛟龙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岛外十里的海面上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海水就像一堵坚硬的城墙,竖立在宽阔的水面上,伴随着低沉、浑厚的轰鸣,以极高的速度撞向十余艘一字排开的战船。 巨大的战船颤抖着,厚重高大的帆布被浪头掀起的飓风鼓满了风,将船锚铁链绷得笔直,拖着重达数千斤的铁锚快速后退。 船上十余名水兵拼尽了全力,也转不动船锚绞盘,这种拖拽速度下,千斤铁锚比往常重出十倍。 透明水墙里出现无数黑色条状物,看着就像支撑墙体的巨柱。 这些黑色巨柱就是与张家和平共存在这片海域的蛟龙,当张家有难,蛟龙便义无反顾地向他们的敌人发起强势攻击。 已有三艘大船被巨浪吞没,船上千余名官兵显然将成为蛟龙的盘中餐。 战船上弓弦声不断,数百支符箭射向水墙,爆炸冲击波将巨浪炸得四分五裂,碧蓝海水变得猩红,然而这些蛟龙前赴后继,毫不惧死,继续兴风作浪,不断涌起巨浪,挤压着坚固的战船。 温老望着远方,叹了口气,悠悠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你张家愿意拼尽家底?” 张高山嘴角扯了扯,道:“你这种人永远不明白一诺千金,在你眼里面,除了利益,还剩什么?为了利益,你甚至可以抛弃梦想。” 温老微笑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道:“何以见得?” 张高山道:“难道不是吗?你现在就跟张家撕破脸皮,就不担心破坏女帝所有的谋划布局。” 温老摇头,抬起一只脚,旱烟锅在鞋底轻轻敲了敲,又重新填上烟丝,撮指捏出火星,点燃,抽了一大口,烟雾飘起,像一朵云飘在头顶凝而不散。 “所有布局都由老夫一手安排,随时可以改变目标。” 他看起来相当自信,眯起的眼缝中神采烁烁。 “更何况这场游戏不是你们想改变就能改变,针对你们的出招,老夫自然会拿出相应的办法应对。” 张高山盯着他,拳头紧握,“我们?” 温老微笑着,“你以为你们七家在海上建立各自退路真能瞒天过海,老夫不过在等你们自投罗网而已,你们借婚宴的机会,转运各家天才物资,以图保存实力,以待时机,我就不能守株待兔,笑纳你们的大礼。” 他用旱烟锅指了指远方,说道:“另外六家转运的各家道藏现在都已在天问楼和朝廷的大队人马控制之下,天南精锐将在北齐向朝廷大军投降,北齐皇室很快便不复存在,谢家也将被朝廷完全掌控;至于琅琊城,林深率二十万大军压境,他们能坚持多久?你们张家一样处于重重包围,勤德公战船只是先锋,另一支战船编队很快便攻陷你们的仙兽岛,到时大军压境,凭你的几百头傻不愣瞪的蛟龙,挡不挡得住,你张高山心里明白得很。” 张高山神色微变。 他清楚眼前的温老有多难缠,一对一战斗,或许他算不上顶尖那一拨,但他运筹帷幄,谋划天下的能力,在仙朝大陆绝对找不出第二人与之比肩。他更不是那种空口说大话的人,唯一能让他屈服的,也许就只有战力上的碾压。 可惜,王郎不在。 其实现在这种局面,就算王郎在这里,能赶跑的也只有眼前这四人而已,对大局起不了任何作用。 温老像能看穿的想法,悠悠道:“别指望王郎,他是来不了。” 张高山脸色变化很大,瞳孔骤缩,“你连他也算计?” 温老叹着气道:“人才,可惜鸟!若非执念太深,真应了阁老之邀接掌影阁的话,说不准真能与老夫抗衡一番。” “你把他怎样了?”张高山实际上与王郎的交情相当深,二十几年来,要没有强大的人脉支撑,他早就被朝廷找到行踪,虽说未必能把他怎么样,至少不会过得轻松。 温老道:“当然是由发现这把未开锋宝剑的人,来解决这把利剑,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陆大天师?”张高山咬着牙,满脸杀气,“他会听你调遣!” 温老悠悠道:“我们只是合作,解决王郎,对彼此有好处,他自然无法拒绝。何况七阀解决之后,下一步,我们便能助他一统五宗。到时天问楼、朝廷、天师道三足鼎立,相互制衡,仙朝大陆将呈现欣欣向荣的发展时机,或许要不了几十年,这代魔天便将体衰力弱,那时便是我们真正发动战争的机会。” 张高山苦笑道:“想必这是你这一世梦寐以求的。” 温老淡淡道:“青史留名,那是凡夫俗子的想法,我要的远不止于此。”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素梅忽然开口道:“交出沈渐,我们会尽最大限度保留你张家体面。” “张家体面不是别人给的。” 张高山拳头握紧又松开,灵契蛟龙怒吼着疾冲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