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阑裳的声音,她像是惊醒了一般,回过头去。
眼神诧异片刻,她的阑裳一头如墨黑发,而此人身着奢靡的华服,一头银丝掩映在月光下,格外明亮,散发着粼粼的光泽,她皱眉盯着那人问口道:“你?”
“才半日未见,不认识我了?”
“没,没有,可是你,你的头发。”白楚楚的声音有些沙哑。
阑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是狐族的二皇子。”
他的语气冰凉如斯,愈加淡漠:“这次看清了,这就是妖。”
白楚楚虽然知道他是妖的事实,可亲眼见到眼前场景,不由得愣了一瞬,继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妖,那又有什么关系。”
阑裳冷漠的瞳孔动了一下,扫见她手上的伤痕时,垂下眼眸拉过那双手,从衣袍上哗啦一声,撕下一截布条,弯下腰一边细细包扎一边问道:“你受伤了?”
白楚楚也不回答他,眼睛里噙满泪了水,看着阑裳哭道:“阑裳,我们的小狐狸死了。”
阑裳神色未变:“我知道。”
白楚楚忧伤地望着他,突然,她的眸色隐去悲哀,如看见希望那般亮了起来,扑过去紧紧抓住他冰凉的衣角:“阑裳,不如我们一起逃走吧,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时光一瞬间静止。
冷风吹来,一袭清冷月光打在茂密的树荫,投下幽寂的孤影。
树下立着两个萧瑟的人影,互相对望着,黑色的发与万千银丝交缠,镌刻成一幅丹青的水墨画卷。
一边是无法更改的宿命,一边是自由辽阔的天地。
一墙之隔,是全然不同的世界。隔开了深深寂寞,覆灭了悠悠光华。
阑裳打上最后一个死结,直起身直视着她的眼眸,将光亮一点点破灭:“别傻了,我的妖力还没有恢复,你也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们,我们逃到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
“她是皇帝,就算她找不到,还有整个妖界,放手吧。”
至少这样我们还可以痛苦地活着,还可以报仇雪恨,阑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白楚楚眼眸里暗淡的光斑,熄灭消失不见,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乌云隐住了月亮,昏暗的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阑裳背转过身,不去看她:“忘了彼此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没有认识过吗?”不争气的眼泪再次从她的眼角滴落,喃喃地说道。
阑裳并未再回头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幽影,白楚楚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只是,阑裳,真得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吗?
也许你能,可是我能做到吗?
自古,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也正应了那句话,杀一个人可以有一百种方式,最毒的也不过是诛心罢了。
近日。
宫中传闻甚嚣尘上。
传言阑妃逐渐有超越汐妃,成为女皇陛下新宠的兆头。
公主府的消息向来不太灵通,但这一传闻,很快也传到了公主殿下夏凉安的耳朵里。
听闻消息的她,眼眸嗔怒,随手将桌上的花瓶重重扔在地上。
她并非女皇亲生,而是那个故去的先皇后嫡长女。
幽翠宫作为故去母亲的住所,她又怎么能容忍昔日住所被人鸠占鹊巢,只是不知这个阑妃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连后宫的位份和宠爱都要剥夺。
公主从小看透了皇家权谋的争斗,或许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权位,但是母亲的,绝不可以让人夺走。
夏末初秋,天气逐渐转凉。
曲径通幽,一处幽碧庭院开满了各色的鲜花,争奇斗艳。
阑裳漫步此处,停了下来,在庭院里赏花的时候,公主殿下提着一把剑,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宫人们忌惮于公主的身份,也不敢妄加阻拦。
当一把剑直指着阑裳的时候,他刚刚折下一朵海棠牡丹,低头闻了闻淡淡的花香,并未抬头看向来人。
“大胆!”
看到阑裳傲慢无理的态度,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心头的怒气更甚了,随即,她将已经对准阑裳眼前的剑,往前又送了一分,剑尖直抵他的喉咙。
阑裳面色平静,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公主蹙起的眉头带着怒气:“你就是阑妃,母皇喜欢你,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听了此话,阑裳明白了那人来意,缓缓垂下握着花枝色手,直直地盯着她,轻轻往前前进几步。
公主拿剑的手微微颤抖,随着阑裳的前移,送出去的剑也跟着往后倒退几分。
公主咬紧唇齿,被逼退地有些难堪,撂下狠话:“不要以为我怕你,你这个祸国妖妃。”
听闻此话,阑裳:“妖妃?我的确是妖不假,殿下并未骂错,只是不知,我与你有何恩怨?”
看着眼前之人绝代风姿,公主也吃了一惊:“妖孽便是妖孽,你也还是不要妄想当主宰后宫。”
心头的怒气瞬时再次被激起,手里的剑再次抵上阑裳的咽喉:“幽翠宫住得还舒服吗?”
“妄想?”阑裳的眉头一皱,反手打开她的胳膊,夺过剑反客为主,一手擒住了公主的两只手,一手反握住剑抵上她的咽喉:“你怎知这是妄想,而不是,苦海。”
最后的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迎上那人凄楚的眼眸,公主殿下反而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反驳。
阑裳松开手里的剑,哐当一声,剑落在了地上。继而松开掐在她脖颈处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拿到前面,将那盛放牡丹花放她的怀里。
转身走了。
夏凉安怔怔地看着,怀中娇弱的牡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拿起花朵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