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似怔住。
人在突然临近死亡的时候,无论脑子里在想什么,行为上总是不知所措的,在外人看来往往就像呆住了。她虽死过一次,但多死一次并不代表她就比没死的人多些经验,能表现得更好。
难道她真的要死?
“铮”地,是布帛撕裂,长剑出鞘之声。
那一刻,谁也没有看清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众人恍然瞥见有一道闪电刺破了夜空,只有刚刚死皮赖脸和守卫们纠缠的李剑青蓦然瞪大了眼睛。
飞剑横来!
只听“叮”的脆响,飞刀被击落在半空。可而那柄月下飞剑依然势如破竹,径直地往律香川的胸膛刺去!
这一剑实在太快!比律香川平生所见的任何剑都要快!
他此刻的反应也和林仙儿方才一样,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
他刚刚还是个随意拿捏别人生死的人,可难道此刻要死的是他?
月霜寒,剑血飞!
剑锋刺入了他胸膛一寸,不多也不少,正好一寸,便不得寸进了。
律香川瞳孔骤缩,旋即两指急伸挟住剑柄,手背青筋暴起,“嗤”地硬生生把剑尖从胸膛拔出,又迅疾将剑掷走。
他本想制住这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碰到剑柄,仿佛有砭骨的刺痛。只能选择将剑扔走。
律香川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很难看,不过他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像死人一样白。他的嘴唇还有红润,就说明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原来他身上贴身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护甲,正是这护甲救了他。
律香川是用暗器杀人的高手,当然更清楚也更恐惧这种杀人方式,是以他不惜花费重金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件护甲。谨慎的人往往长命,这话不假。
律香川捂着伤口,惊骇地看向那柄剑。
那柄剑极薄极锋利,这种剑不应该有剑鞘,因为剑鞘会阻挡它的光芒——方才展露在众人眼中那种璀璨如流星的光芒。
但流星璀璨且易逝,它如今仿佛褪去了光华,静静停驻在了被月光照拂的冷地上。
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柄奇特却普通的剑。甚至在场之人也都在思索,是不是方才有人以内力催动了这柄剑,将其震鞘飞出。
毕竟那一瞬间实在太快,几乎没有人看清楚。而人们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能自己杀人的剑。
律香川的眼神猛然从剑上抬起,看见同样惊讶的林仙儿,大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众人又是一惊。
场上形势几经骤变,几乎让人无法停下来思索。
林仙儿反应最快,她遽地凌空一翻,远离了人群。但孙府的守卫同样训练有素,很快从迷茫中醒悟过来执行律香川的命令。
一瞬间,剑光暴起!
四面八方的剑同时向她的头顶,前胸,后背袭来。这以剑布下的天罗地网,林仙儿如何能逃脱?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误。
她总觉得自己武功剑术不如别人,所以害怕和别人拼命,总把希望寄托在计谋心机上。她的确聪明,但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没有殊死一搏的勇气,任何聪明都是小聪明。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
话说那时,月如钩,剑似网。
林仙儿仰身一避,如飞燕轻盈跃起。凌厉的剑风堪堪越过她的鼻尖,鬓角一缕飘扬的发丝被堕下的剑光摧折。她身形那般瘦弱娇小,竟在剑网的罅隙中奇迹般寻求到了一线生机。
可当胸一剑,避无可避!
她以手中木棍接剑,棍剑相交!林仙儿虎口霍然一震,脆弱的木头被剑拦腰横劈,木屑四溅飞散。
幸而剑势已弱。
她身形就空一翻,足尖如倒金钩踢他手腕,将那人踢飞三尺。随即果断扔下手中那截残木,空翻落地后又一滚,险躲过身后剑击。她两手空空,又双拳难敌四手,便无暇多想,只下意识地朝着地上的剑探出手去。
是方才那柄飞剑,她的指尖已触碰到了剑柄。
不知怎的,触碰到剑的那一刻仿佛有电流刺入指尖,她倏然一颤。不知是她的手在颤动,还是那柄剑在颤动?
她翕张的五指陡然合拢,右手掌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剑柄,她紧握着这柄剑,就像握着自己仅有的勇气。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碰过剑了。但面临真正的绝境,她手中有且只有这一柄剑。
又听一阵“叮叮叮叮叮”的金石铮响,林仙儿手腕如飞,挥剑击挡,以进为退,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剑能这样地快。
生死一瞬,过往如潮。
倾世容颜不过红颜枯骨,身在泥泞曾许人比天高,如今唯有一剑耳。
她好似终于明白——剑是生命也是光芒!男人要用剑,女人……女人更应该用剑!
但没有人在意一个挥剑的人在想什么,杀她的人只知道,剑是会杀人的。他们也丝毫不觉得七个人围杀一个人有什么不对,杀人就是杀人,杀人就不用管什么道德和公平了。
因为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
秋云迢迢,明月昭昭,被围困在中央的女子素手挽轻剑,罗裙翻血污。
不知何时,剑上已经见血,不知是谁的血。谁的血都是滚烫赤红,谁的血都能让人红了眼。旁观的人也红了眼,有些人干脆提着兵刃加入了围攻之中,或许他们在想着用这个女人的人头去讨孙府一份情。
现场乱作了一团。
孙蝶的眼睛通红得像在滴血,她高声尖叫试图阻止他们:“停下!我是孙玉伯的女儿,我让你们都住手!”
可是混乱之中,她又不识武功,便是有人听到了她的话,也当做没听见。
“律香川他侮——”剩下的话,孙蝶已经说不出。
原来电光火石之间,律香川弹指间射出一石,隔空点了她的哑穴。
律香川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那么冷,又藏着些残忍阴恻的笑意,好似她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
一行清泪从孙蝶的脸庞滑落。
平地忽掀起阵阵秋风,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