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不得,怒道,“我曾与兰音义结金兰,拜过天地,发过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母后今日要兰音死,也就是要儿臣死。母后当真要如此吗?”她原本想着向母后撒一撒娇,偏母后不为所动,她只能拿自己赌一赌。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面色都大变。
容婉怕极了,一张脸煞白,手掐得随身的鸳鸯帕子都起了褶。公主出现时她便怕此事会有变数,而今这么一闹她更怕了,既怕皇后心软,也怕卫琂知道。容婉侧脸偷偷看皇后,皇后也是铁青着一张脸,一双凤目瞪得浑圆,皇后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她也鲜少看见她对谁动怒,这会儿被公主气得脸上一会青一会红的。
皇后克制又克制,看卫乐仍在原地挣扎,不肯动身,气极了终是忍不住上前扇了她一巴掌,“闹够了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何为了一个外人,说这样的话来寒了本宫的心。”打完她的手都轻轻发颤,她可是从未对一双儿女动过手的。
卫乐挨这巴掌也是始料未及,被这用力的一掌扇得不住往后踉跄了几下。万万没想到自己最敬爱的母后不仅要杀自己的小嫂子,还对自己动了手。她委屈极了,泪珠子簌簌地落下来。母女二人僵立在原地。
兰音站在旁边,倒是被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回过神来,看见因为她被打了的小公主,双眼噙泪,委屈地捂住自己半张脸和皇后大眼瞪小眼的,走近抱了一下卫乐,“谢谢姐姐。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解决我保证。”兰音还替小公主轻轻拭去了汩汩而出的珠子,又松开她,转而对侍卫点了点头。
卫乐双手紧紧拉住她右手,“不要。你等一下卫琂,他应该马上到了。”她来之前已经让秋雁赶紧去请太子回东宫了,估摸也快到了。她倒不信,太子也想杀了自己一心求娶的太子妃。
被侍卫无情地扒开。
兰音笑了笑,没说话。卫琂可能不想亲手杀自己,不过假手于人,他未必不想。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太子正妃,终究是挡了他的路了。她早该想明白。
她一手去拿那装鸩毒的酒壶,一手捏住那杯,自己斟好,那酒液清澈无比,如清水无异。兰音觉得“血封喉”这么骇人的名字,若她是酒师,便调成血色或黑色,表里如一的骇人比较好。
兰音举杯对上皇后,“娘娘,臣妾家兄,希望娘娘一言九鼎。”
皇后看她乖巧端了酒,应道,“自然。”
兰音在身后卫乐和春莺的一声声凄厉的“不要”中饮尽了杯中酒,又将杯子掷在了容婉的脚下。惊得一脸得意的容婉缩了缩,大叫,“你!”碍于皇后和公主尚在场,又不敢太失态,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夜已深,臣妾累了,便不送娘娘了,娘娘请自便。”兰音说罢便踉踉跄跄地往书房走去。
毒既然饮了,皇后和容婉也不愿意多呆,等太子回来兴师问罪。
身后的侍卫也松了钳制卫乐和春莺的手。春莺哭着跟上去扶住兰音。
卫乐冲上去扇了容婉两巴掌,“毒妇。”扇完尚觉得不解恨,回身夺了侍卫的配剑,直直奔容婉而去。
容婉吓得血色全无,“啊,你......你想做什么?母后救我,公主她想杀我!”一直往皇后身后躲。
皇后以为她扇容婉两巴掌也就解气了,想到原先自己打她的那一巴,也就没阻止,没想到她转身拿了剑,一副真要杀容婉的样子,她看着陌生的女儿,也有些害怕。
“胡闹什么。”她出声想喝止卫乐。
卫乐两耳不闻,直冲容婉而去,一把抓住容婉的头发,一剑便落了许多,又将剑平贴抵近她的脸,“怕吗?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怕?!”
“从今往后,这宫中,有我的地方没你,记住了吗。”说罢便将那剑扔到她跟前,去寻兰音。容婉人都吓傻了,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力气应她。
行至门口的时候,踹了一脚那侍卫,“宣太医!宣太医!”尖利的,带了一丝哭腔。而后蹲在地上捂脸哭了起来。
皇后看她这样闹了一场,知她哭一场或许舒服些,也没劝慰,只与身边一众人说了一句“走吧。”嬷嬷便扶她准备摆驾回坤宫,行至卫乐身边的时候,听得她低低的一句“母后,你杀了女儿唯一的一位朋友啊”,一下愣在原地。
皇后俯首看着蹲在地上啜泣的小公主,她哭得很小声,双肩耸动的幅度却不小,心中想的一句“那便换一个朋友便是”迟迟未出口,她伸手想摸一摸卫乐的头。卫乐却忽然起了身,倔强地用阔口的袖子抹干了泪痕,未看她一眼,大步地离开了她身边。
寒夜的冷风似刮鳞的刀,一刀一刀剜着她的面,皇后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丝悔意,也不过是个妃子罢了,留她一条贱命又如何,废了便罢。
终是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