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那么久,我早已不记得了。”太后竟然忽然脸色大变。
“秦姑姑修养了这几日,约莫已经大好了,我是不是应该帮你把她接回宫中呢?”见太后顽于抵抗,班芝只能出言威胁。
太后沉吟片刻,方说道:“当年我遍寻天下名医,都道你无药可救。直到那个方自来出现,没成想几副药下去你便有了好转。他告诉我他是云游天下,碰巧至此,他为人谦和,医术高明,还告诉我你需要到极寒之地静养才好。你奄奄一息,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压根也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便只好任由他带走了你。”
“他当真就是云游至此吗?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班芝怅然若失。
“为什么,这事你为何不亲自去问他?怎么?难道他身边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子不再允许你见他了吗?”
“女子?你是说方神医当年不是孤身至此,而是还有一女子在侧?”
“你竟然不知道吗?当时那姓方的神医和一女子一同前来,不是他二人一起照顾你的吗?”太后与班芝二人当年重逢之后,多番话不投机,竟从未交流过当年之事。
班芝当时病的糊里糊涂,而后与方神医相处五年之久,竟丝毫不知这个女子的存在。
太后见班芝在那里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的形容,竟也有了些于心不忍,劝慰道:“你又何需浪费这躯壳去考虑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你还活着,不是最重要吗?”
她一直对峙的母女二人,在此时此刻,竟都无语凝噎。
“母亲,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年幼之时,虽然母后亦是对自己也不太亲近,可是她却是那样的雍容华贵,艳绝后宫。那时班芝总以母后的行为举止作为典范,可是不知为何,班芝回宫发现她却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别说你不知,就是我也……不过这有什么不好,我比以前快乐多了。怎么,你以为拥有了这无上的权力,就可以高枕无忧嘛?帝王无情,你也不过是……”
忽然,只闻咣当一声,传来清脆的玉碎之声。母女二人停止了争论,急忙寻找声源,原来是其中一个男伶,在他人都落荒而逃之时,竟不知死活依旧酣睡在那里,又好死不死地刚醒了过来,他见殿中早已风云突变,又听到二人所说之言,已被吓得犹如抖筛,只愿捂住耳朵当作听不到,却一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玉茶盏。
“太后,长公主,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他见已经躲无可躲,只能如烂泥一般跪地求饶。
母女二人见如此情形竟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班芝自是杀伐决断下手干脆利落,此人听到她二人私谈之事,决计是留不得的,但她向来怜贫惜贱,又是在如此敏感之时,不免也有些犹疑;
而此人却恰恰是太后的新宠,太后虽然心中有所不忍,但此事关系重大,却也是断然不能容他活下去。
思忖片刻,这针锋相对的母女二人,竟然在这一刻心照不宣,异口同声地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推门而入的竟然是王丞相,只见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是听闻她二人在这春禧殿交锋,便急匆匆赶来。也幸得他来了,才解了此时困境,如若不然,今日之事却也不好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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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丞相,你怎么会赶过来?”班芝和王玉成一起离开了日光殿之时,只感觉身心俱疲。
“长公主,陛下遇刺一事事关重大,跋家军虽然归依,但些许的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功亏一篑。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安置妥帖。”
“此事是我大意了。”她向来自认持重的很,而今日之事,她也的确操之过急。
“也怪我,真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快就知晓此事。”王玉成道。
班芝便把昨夜回到夕昭殿后,她发现的异样一一道来。
“长公主果然明察秋毫。”王玉成忍不住赞爽道。
“这件事多亏了你,及时发现还帮她遮掩。”王玉成正想接话之时,班芝打断他继续说道:“是吗?王丞相!那秦姑姑虽然身手不错,但是我安置那些逍遥散之处,虽然被人特意透漏,她却怎么找都找不到,本就心急如焚,恰巧樟儿也被人引来至此,樟儿自幼看到她都会大喊小叫,更何况是在那偷鸡摸狗之时,那时她一定是慌不择手,故而不小心伤了樟儿,酿成大祸。”
王玉成听闻只是默默不做声。
“王玉成,我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巧合。只不过巧合多了,就不免让人怀疑。”
班芝笑眯眯地盯着王玉成,似乎要彻底地看穿此事他到底有无在幕后操控。
王玉成并不应答,却是坦然以对,丝毫不介意地迎上班芝的犹疑。
他二人相持片刻,内心如万马奔腾,却也只能不动声色。赤佑侯伏诛以来,赤城势力错综复杂,然而此事已定,不管是谁从中作梗,又或者真的是机缘巧合,也只能就此作罢,班芝和王玉成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