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施主,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可恶扛着锄头,指着某处坟堆,上前拨开了被杂草掩盖的墓碑,看到上面的刻字,暗暗点头,他没记错地方。
“阿弥陀佛。”
可以此时也终于想通萧百策来此的目的,他还未放弃寻找当年的贼人。
把当年的旧事重新拾起,对金鸣寺的名声百害无一利。
可以本打算找什么理由阻止,后一想,萧百策是隐瞒身份来此,想必也是存了不让睿王妃再次暴露在世人眼中的心思。
心中一算计,还是从了他稳妥。
他把带来的香烛金箔一一摆好,点燃,随后盘腿坐下,阖起双眸念起往生咒。
一旁的可恶不知道可以心中辗转的愁绪,收拾完杂草,也紧随其后盘腿而坐,念起经文。
伴随着庄严肃穆的经文声,萧百策感觉到,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莫名躁动也减轻了许多。
他抬眼望去,到处是错落的小土丘,经由风吹日晒雨打,已和普通的土堆没什么区别,只有墓前立着的石碑证明这里埋葬着人的尸骨。
一路走来,墓碑上的碑文大多以李为首,他不明白,悟明一个和尚,怎么会葬在了这里?
“他不应该火葬,把骨灰放置在灵塔中吗?”萧百策问了出来,昨日只计较着帕子的事,未曾仔细打听悟明的过往。
可以住持默念完经文,睁开了眼睛,垂首低喃着,“尘缘未了,如何入塔?”
“悟明出家前姓李,这里正好有几十年前因为大旱饿死的李氏一族墓地,所以,我们就把他葬在了这里。”
可以也经历过那场大旱,他的尘缘也是在那时断的,“阿弥陀佛。”
蓦然,萧百策胸口一痛。
但是很短暂,短暂到他回忆不起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牛施主,你怎么了?”念完经的可恶,注意到萧百策紧抓胸口的不适,猜测他是不是身体太虚弱了。
“你先歇一歇吧,刨坟的事,我来。”
萧百策并未推让,皱着眉头,往后撤了几步。
随着可恶一锄头一锄头挥舞下去,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愈发燥热起来,胸膛内的心脏再也无法受他控制,“砰砰”乱跳。
他这是怎么了?
疼痛感愈来愈裂,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只有一瞬间的感受。
萧百策捂着胸口慢慢弓起了身子,可以住持似乎还沉浸在往事中,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直到可恶挖到了棺材板,听到了撞击的声响。
“挖出来了!”
萧百策忍着痛感,强撑起精神,有关那个神秘女子身份的最重要线索就在眼前,他决不能在此时出错。
可恶在开棺前作了个揖,口中碎碎念着“师侄莫怪,师侄莫怪”,随后,才撬开了棺木。
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酸腥味,萧百策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咬着他。
他咬紧牙关,咽下嘴中的闷哼声,脚尖蹭着沙石土粒,向棺木走去。
棺木中的肉身已经化成了白骨,可恶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经文,随后,便把那条帕子拿了出来。
“牛施主,这个就是随悟明入葬的帕子。还好完损无缺。”
此时的萧百策,额间布满了汗滴,一脸不适的样子,却让可恶继续误以为他是被眼前的场景胆小骇破了胆,当下在心中微微鄙夷了一番。
萧百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接过那条帕子,确认了上面的绣花图案以及角落中少一点的“燕”字,“就是它!还劳两位……”
话还未说完,从未经受过的疼痛猛然间席卷了他的心脏,饶是萧百策的毅力再高,也不免从咬紧的牙关中发生煎熬的痛哼声。
“牛施主!”
随着可恶的惊叫,萧百策终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昏厥过去,手中却依旧紧紧攥着那条帕子。
可以这才发觉萧百策的不适,连忙起身,探上了他的脉。
“脉象快速有力,气血翻涌,可观他外形,又不像是因为过于激动才晕厥的……”
可恶见可以也说不明白,当即弯下身子,把萧百策背了起来,“还是去找师叔祖安妥些。”
两人不再迟疑,一人背着,一人扶着,三步并两步,快速向寺院中奔去,徒留被撬了棺材板曝尸荒野的悟明。
可恶被萧百策的身量压趴地只能垂头看路,心底念咕了一句“真重”,又皱眉担忧起来,“师兄,我看牛施主的婆娘不是个好惹的,你说她万一怨上了咱们怎么办?明明是他的身体不好又胆小……”
可以倒没说什么,只道:“你可恶直接问问他娘子。”
这话听到可恶耳边,无疑是句风凉话,他停下了脚步,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把背上有些滑落的萧百策往上颠了一颠。
趁着这个空挡,他稍稍抬起头,看一眼前面的路还有多远,谁知,一抬眼,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陈岁。
完了,他又要关禁闭了。
此时,可恶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陈岁因为心底的不安,便顺着蜿蜒小路找了上来,谁知看到的却是这副场景。
“他这是怎么了?”
可恶依旧想得简单,“你夫君的胆子太小了,开个棺就吓得晕倒了。”
陈岁望着萧百策已经开始发青的脸色,心底越来越慌。
【系统,他这是怎么了?】
系统没有回应,陈岁也顾不上它,上前伸手试探着萧百策的鼻息。
可以住持见到陈岁后面跟上来的可爱,连忙招手,“师弟来得正好。快!把可恶换下来,送到他们暂居的禅房。我先行一步,去请本我师叔祖过去。”
这位世子爷可不能死在这里!
三师兄弟的年岁都已过四十,萧百策以前的身体再病弱,身法还在那,崎岖蜿蜒的山路一路背下来,人不挎也要费去半条命。
可恶也知不能让可以这个半百的老头背着,这才自己顶上,如今来了个身强体壮的,哪还有强撑着的道理。
“二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