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霍晗与程心安的大婚之日,喜宴十分隆重。
霍父把林萍儿放在心尖上,自然也偏心她生的孩子。
大夫人李氏知晓婚宴办得如此隆重,一反常态没有吵闹,还主动帮忙,霍父只当她识大体,十分欣慰地夸赞了几句后,又堂而皇之地从自己的私库中挑出更多东西为霍晗撑脸面。
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未定亲,林萍儿的儿子纳个小妾都如此排场,李氏恨从心起,转念一想,自己安排的好戏也即将登场,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真诚。
此时还未到吉时,霍府门前的长街上早早聚集了许多人。
这些百姓和霍程两家沾不了亲带不了故,却也能说几句吉祥话讨得管家手中的喜钱。
短短一个时辰,管家已经撒干净几筐铜钱,长街上的平民百姓依旧不见减少。
他瞅了瞅眼前这群百姓的衣着打扮,垂下眸子略带鄙夷地嘀咕了句,“京都内的乞丐怎么越来越多了……”
紧接着又吩咐下人再去抬几筐铜钱来。
马车上,挑起车帘的陈岁也注意到这群百姓,衣衫上打补丁的穿着在遍地绫罗的京城内的确不常见。
同乘的陈母越过陈岁瞥了一眼外面景象便收回视线,以指做梳整理着自家闺女被风吹乱的发梢,说起今日的喜宴,“入席之后你只管坐着装聋作哑,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说着,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非要跟来做什么,上赶着找晦气不成?”
被训了几句,陈岁也没了旁的心思,放下车帘心虚地讪讪笑着,脑海中回想起箫百策的飞鸽回信——霍程婚宴,情怨两消。
什么情?什么怨?这场婚宴,怕是有得热闹了。
下了马车后,陈岁一路顶着旁人惊诧的目光从庭院穿过,刚落座,又迎来同桌女眷的各种打量,碍于陈母在场,她们只能互相交换几个揶揄的眼神。
互相吹捧自谦的场面话过后,空气中有些清寂尴尬。
“咳——”陈母右侧相邻的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清了清嗓子,“
不知道陈夫人有没有听说一个妙事?”
猎奇的语气夹杂着几分调侃,惊得同桌的女眷们以为她要讲陈岁和霍程两人的旧事,顿时,脸色各异,精彩缤纷。
陈母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妇人才惊觉自己话里有歧义,忙为陈母添茶致歉,并解释道:“我说的是程家两位庶女的事。”
陈母端起茶小抿了一口,余光瞄了眼一脸茫然的陈岁,语气平静道:“这事我也听了几句闲谈。”
说起这事,女眷们仿佛活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让禁足许久的陈岁知晓程家换亲的八卦。
陈母借着她们的话头,继续说道:“当初圣上赐婚的时候,虽说是程家庶女,但大家都清楚霍唅要娶的是程心安,如今说换就换,欺瞒圣上愚弄上下,这两家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脑袋当然得要,但观今日喜宴的热闹性也知圣上并未怪罪霍程两家。
陈岁心中明白圣上是不会降罪自己的亲儿子,程家为了攀亲也无所谓是排行第几的庶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外人看个热闹便是了。
她倒是好奇,方才耳尖听到几个嬷嬷谈论程心安的生母自尽了,程家才不得不换的人?
“人啊,的确是自尽的。”
嗯?陈岁出神的功夫,围绕在陈母身边的几位女眷已然谈论起程心安生母芮姨娘的事情。
张氏,也是之前开口的妇人,她用手帕遮掩着下半张脸,目光四下瞥了瞥,好似隔墙有耳般低声道:“人是自缢而亡,但――是自己把脑袋套进去的还是被人逼着把脑袋套进去的,这里面可有文章了……”
她的话说得意味深长,同桌的女眷们却都听得明白,当即露出相似的嘲讽笑容,就连陈母也不意外,除了陈岁。
陈母又道:“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陈岁望着陈母小口抿着茶水,支着耳朵静静听着。
“程心安并非亲生的。”
“而是她生母当家.娼伺候其他人时怀的孽种……”
“后来就安在了程大人的头上。”
陈岁:“……?!!!”
“咳咳咳!”
相谈甚欢的场面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
陈母拍着陈岁的后背为她顺气,反问张氏道:“照你们这么说,人是被逼死的?”
按常理说,事关人命的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这几位,论娘家家世,论自家老爷,一个两个的,都是圣上面前红人。
除了国事,有什么是她们不能谈论的。
于是几人默契地略过陈岁的失礼,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
“陈夫人若不猜一猜是谁逼死了她?逼得她自愿把头套进去,以死明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张氏身为刑部尚书夫人,从流言蜚语中剥丝抽茧,便知真正逼死芮姨娘的是谁。
陈母近日一直在忙陈黄两家定亲的事,旁人也没拿霍程两家的事去烦她。
如她所言,也就是出门采买礼品时听了几句闲谈。今口才知这要人命的“闲谈“大有隐情。
于是开口问道:“以死明志?明什么志?”
张氏脸上露出冷笑,刚要开口解释,外间突然喧闹起来。
喜庆的日子本就热闹,可这动静更像是恐慌引起的骚乱。
“圣上派来贺喜的人到了?可还未到吉时呢.……”心有疑虑的妇人和身旁人嘀咕起来。
不待众人起身,使听一声高昂的通报——“安阳县主到!”
“呵!”
张氏的一声嗤笑,明显是取笑这位安阳县主,陈岁听得甚清,也听到身边人在细细私语着这位刚封的县主好大的排场。
“听说她娘为了让她认祖归宗,直接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看来,人也没白死……”
这么巧?陈岁心中暗暗纳闷,与众人一同行礼时微微抬眼望去,想要看一眼县主真容。
蓦然,整个人僵住了――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