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戌时,寝殿内燃着沉木香,只点着一盏烛灯,绽出温暖的光晕,楼听晚坐在铜镜前,素华一边帮她洗净妆容,一边讲述着今晚发生的事。
“这位白婕妤……”楼听晚听完素华的诉说,便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当真是位奇怪的人。”
素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也许那位娘娘其实只是不想掺和进后宫内的这些是非之间。”
“可谁又说得清呢?”楼听晚轻启朱唇,面色略微有些苦恼,“看来这白婕妤,是不得不去拜见了。”
“愿她是友非敌。”
“良人”,倚晴清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皇后娘娘派人邀您去椒房殿。”
“来了。”素华轻声说道,安抚性地拍了拍楼听晚的肩膀,“阿晚,可准备好了?”
“早已等候多时。”楼听晚微微点头,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洗净妆容后的脸庞柔和温婉,令人不由自主地降低了戒备之心。
她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夜晚寒意袭人,素华立即取过架上的衣袍,紧随其后。
椒房殿是历代皇后所居住的宫殿,踏入其中,仿佛进入了人间仙境,殿门雕刻精美,以上等的玉石装点,细腻的纹路交织成华丽的图案,犹如一幅绝妙的画作。宫墙青石砌就,与鲜花绿草相映成趣,增添了一份生机与宁静。
相比殿外的奢侈,殿内却十分的清贵典雅,陈设精致,丝绸帷幔垂挂,流动着轻柔的风。宝座庄重高贵,雕刻出精美的花纹,金丝银线交织成华美的图案。香炉散发出阵阵芳香,弥漫着宫殿的每个角落。
走在前头的宫婢在内室门口站定,轻推开门,回头俯身行了个礼,婉声道:“良人,请。”
“有劳了。”楼听晚微微点头,缓步走进内室。
素华作为女侍,自然进不了皇后娘娘的内室,便候在外门一旁,等着阿晚的消息。
楼听晚轻步走过去,绕过屏风,笠皇后正坐在上方,一袭淡色衣裳娴静淡雅,秀发挽起云髻,只用一支玉簪固着,娥眉轻蹙,看上去颇为疲惫。
一直侍奉在皇后身旁的月松姑姑此刻端立在她的侧后方,手里抱着楼听晚她们送去的那个礼盒。
“楼良人来了。”笠皇后听到声响,明眸微动,身子微微立起,柔和的声调如珠玉落地。
“皇后娘娘安。”
“无需多礼。”她疲乏地摆了摆手,看了眼侧边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楼听晚微微颔首,移步落座,随即便看见皇后对着侧后方的月松挥了挥手,月松往前跨过半步,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一把玉弓静静地躺在里面,婉转如清泉,玉质晶莹剔透。
“你是如何寻到这把弓的?”
“妾自青州句阳郡而来,阿兄是句阳郡郡守韩澜,妾从前在府中看这把弓通体莹润,喜欢得紧,便向他讨要,可他同妾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东西,总有一天是要交回到娘娘手中的。”
“妾为娘娘挑选贺礼时,看到那座玉摆件,便想起了这把玉弓,便写信予阿兄,央他将这弓箭送过来,也算是物归原主。”
“韩澜……”笠皇后面上浮现出追忆之色,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欣悦的画面,莞尔一笑,“的确有许久未曾见到他了,你阿兄与茹娘子可安好?”
“一切安好,谢娘娘关怀。”
笠皇后看了眼那把玉弓,又转瞬移开,轻叹道:“你阿兄可曾与你说过这把玉弓的来历?”
“阿兄他……”楼听晚摇了摇头,说,“他并未详说,只说是至交好友所作,赠予皇后娘娘的。”
“至交好友……”笠皇后面色平和,眼角微含几分哀色,轻轻颔首,道:“是啊,至交好友。”
“我找了这把弓许久,倒是没料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手中。”
她扬眉轻笑出声,眉目含有感激之意,柔声道:“实在是多谢楼良人。”
“娘娘不必如此客气。”楼听晚惶恐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本就是娘娘的东西,如今只能算是物归原主。”
笠皇后轻摇玉颈,开口道:“你初来宫中,难免会遇到什么难事,若是有什么不平之处,便来椒房殿寻我。”
“我不喜亏欠他人的感觉,所以不必惶张,直说即可。”
“我现下便有一事相求……”楼听晚轻咬朱唇,眉间微微颤动,说道:“娘娘,除去拜见礼,我可否在闲暇时间偶尔来椒房殿寻您?”
“这是为何?”她看向楼听晚,眉目尽是不解之色。
“若你是为了在宫中活的更好,实在无需如此辛苦,我可以下令让少府增添你的开支用度。”
楼听晚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娘娘,妾是一介孤女。”
“幼时在阿父阿母离开后,妾便独自一人生活,在街边乞讨为生,虽说像妾这般卑贱的身份,能混个温饱已是大幸,可看着街边路过的姊妹,兄弟,友伴们并肩而行,打打闹闹,总会忍不住心生艳羡。”
“在郡府,妾与阿嫂和阿兄在一起,方才感受到了几分温暖,可如今转瞬便逝,在这宫中,竟是又如当初一般,孤寂不已,可皇后娘娘……给我的感觉便如阿嫂一般。”楼听晚低下头,不敢看向对面的清雅女子,“妾并非冒犯娘娘,妾不敢与皇后娘娘如姊妹,友伴般,只想在皇后娘娘闲暇时间,容妾来叨扰几分。”
笠皇后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罢了,我这椒房殿也不是什么金贵之地,你若是想来,便来吧。”
“多谢娘娘!”楼听晚大喜,起身欣悦地行了个礼。
“我今日也乏了。”笠皇后面露困意,摆了摆手,“你便回罢,我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
“那妾告退了,不打扰娘娘的休息。”楼听晚行了个退礼,嘴角透着笑意,轻声从殿内退出。
素华听见里头传来的脚步声,便知事情应是完满了,心下一松。
就在这时,殿门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随后一位身穿灰袍的宦者推开了门,从外走进一位身穿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
眉如墨画,俊美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