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的塑料隔帘，浓浓的烟味从内涌出来，李润声捂着鼻子咳嗽半声，拎着书包去前台。
老板等了她有一会儿，“来了，今晚怎么迟了点？”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几分钟。”
李润声环视了一眼地下室，五六十平方里挤满了人，大多是附近两所学校的学生，校服都没脱，打着游戏嘴脸骂骂咧咧的。
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塞进书包，穿着灰T恤蹦到柜台后头，“今天人不少啊。”
“是，周一，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人……你腿怎么了？”
“早上蹲路边吃蒸饭，被瞎眼的骑自行车撞了，”李润声一肚子鬼话，张口就来，“校服裤子都给我扯坏了。”
老板赶紧往她腿上看，“这么严重，要紧吗？去医院看了没，骨头没事吧？”
坐到软垫上，李润声背脊一松，整个人软了，“没事，我找校医看了，没毛病……老板，电脑我能用一下吗？”
“用呗，”老板无所谓，“网吧里还能缺电脑？”
和老板交接完班，李润声像模像样地在日期簿上记下时间，再在后头划了个勾，表示自己今儿到岗了，然后打开电脑登了企鹅。
企鹅列表有几条新消息，全是陈嘉艾发来的。
艾：听我哥说逮着蒋伦那小子了，谢谢宝贝，周末请你吃饭！
艾：哦对，你周末是不是要去打工，没时间吧？
艾：国庆呢，国庆你有空吗？
艾：宝，晚上看见消息记得回我哦，爱你爱你，么么哒！
最后是一张很丑的熊猫头，李润声眼角抽了下，正要打字回复，头像框一闪，陈嘉艾来了新消息。
艾：在线？
李润声：刚看见消息。
艾：知道啦，你又没手机，我特地蹲你到网吧上线呢。
李润声无声笑了下，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蒋伦呢，怎么样了？”
“被我哥带人揍了一顿呗，”陈嘉艾回复，“死渣男，敢劈老娘的腿，弄不死他。”
李润声想起今早在学校门口发生的那一场群殴，眼神烁了烁，打字道：“你哥带的是十四中的人？”
艾：不知道啊，应该是吧。
李润声不放心，但没再问下去。
陈嘉艾发来一个流泪的表情，“呜呜，宝贝，你转学一个月了，我好想你。”
李润声习惯了她的腻歪，回了句“我也想你”。
艾：你在三中交到新朋友了吗，没忘了我吧，你可不能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千万不要移情别恋啊。
这段文字有些长，还整了句典故进去，李润声读起来吃力，花了五秒才弄明白她的意思，指下敲出去一个汗颜的黄豆人。
艾：你国庆有空吗？
按照社长的习惯，节假日纹身店是不开门的，只有网吧的夜班要忙。
李润声回答：白天下午有。
和陈嘉艾定好见面时间，李润声下了线，关了电脑。
有人进来点了机子，顺带两瓶可乐，李润声把饮料送过去时发现对方一个人用书包占了两个位置。
隔壁椅子没人用，李润声没说什么，回到了前台。过了没多久，一个穿短裙、披着长直发的女生掀帘走进来，站在门口环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
李润声出声：“三排，七座。”
女生把书包卸下来，看着她，眼神很防备，“你认识我小哥哥？”
李润声被“小哥哥”三个字搞得有点恶心，懒得再搭理她了。
那女生翻了个白眼，快步走向三排。
七座那个买了两瓶可乐的是女生的男朋友，两人经常来，之前李润声去后台洗手无意撞见过两人躲在卫生间互啃，男的屁股瓣露在外头，女生内裤挂在小腿上，声音叫得还不小。
那一瞬间李润声真的很想报警，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玷污需要去医院洗一洗。但转头她把这事报告给老板，老板会心一笑，安慰说：“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谈恋爱就懂了。年轻人嘛，是这样的。”
李润声就觉得自己年轻人的身份也受到了玷污。
前台有个mp3，以往李润声拿它抵御附近打游戏的男生嘴里的破骂声，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电了，低头找充电线的时候，柜台被人敲了敲，“哎！”
李润声抬头，还是刚才那个长直发的女生，她把书包放在了椅子上，“你怎么认识我男朋友的？”
这是没事儿干找架吵来了，李润声把充电线从抽屉里抽出来，插上插座，看了眼三排七座的男的，摇头：“不认识。”
“放屁！”女生冷笑，“你哪个学校的，知道我是谁吗，敢抢我男朋友你还想不想混了！”
李润声：“十四中的。”
女生一愣。
李润声摁着桌角站起来。
她腿长，坐着不显个儿，一站起来身高优势暴露，直接压了对方一个头，或许比对方男朋友还要高上两三厘米。
女生表情变了又变，酝酿好一会儿终于拍了下柜台，火气十足地走了。
走远还能听见她不顺气的嘟囔：“十四中的了不起啊……”
李润声坐回椅子里。
十四中当然了不起，学生闹事闹到过派出所，全城有名的“坏学校”、“坏学生”聚集地，李润声的高中头两年就是在那儿念的。
转来三中后班上的同学知道她以前是十四中的没一个敢主动跟她搭话，于仙还是头一个。
……不，严格来说，闻兰野才是头一个。
问座也算搭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