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喘着粗气,朝房顶的川乌喊道:“川副将,刚刚院中还太平吧?”
川乌眼珠一转,话接的也快,“怎么?难道有人想行刺?”
听到行刺一词,打头的衙役还是吓了一个激灵,毕竟这院中住着的是朝中一品武将,虽无实权,但位份摆在那,自己人微言轻,实属吃罪不起,忙解释道:“将军莫要误会,最近蓟州不太平,出了一位身脚利落的飞贼,放话每月十五都要来蓟州的大小官府偷一次,在下是担心将军的钱财,特来巡查一番,既然无事,那小官就先撤了。”
待这些衙役走后,川乌回了屋,给秦桑斟了一杯茶,脑中一直在回想着那两片无故消失的瓦片,不觉间把茶水洒到了檀桌上,秦桑合上书,兴致盎然的抬头看他,故意逗道:“怎么,难道此人的轻功在你之上?”
秦桑刚刚明确的感知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可川乌追踪出去,却一脸茫然的空手而归,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
川乌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将军这是什么话?这泱泱大国,除了将军,谁的轻功还能在我川乌之上。”
秦桑低眉淡笑,“不敢不敢,如今我肩胛上的六枚钢钉还未取出,哪敢跟川副将论高低。”
川乌听将军如此平静的说起此事,心中既惶恐又心疼。
二人笑谈间,院中角落,一个影子敏捷的翻上墙头,顺着这间宅院与膳房之间的小径,偷溜了出去。
逃出去的红衣,在严府外墙下大口喘着粗气,她想过这次来的京差相较于以前那些大腹便便的都督武功要上乘一些,毕竟阎罗将军的名号和事迹,在百姓听来都是有些闻风丧胆的。
但她没想到居然上乘到如此邪乎的地步,她刚刚不小心踩落瓦片,就在接住的一刹,便觉一股疾风从屋檐下吹来,幸好她反应迅速,那人打死也没想到,红衣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忙了一整晚,连三个娃子的影子都没见到,红衣有些沮丧,既然偷人不成,那便只能赎人了,可她要如何才能凑够那三十万两。
月光皎洁,严府侧门屋檐上悬挂的铜铃上映出了红衣皱着眉头的侧颜,她闻铃声清脆,不由抬头看去,只见铜铃中映出的,除了她的侧脸,还有她颈前的那块白玉坠子。
她抬手抚上,坠子浸了她的体温,而变的更加温润细腻,她不记得这坠子的由来,也不知何人所赠,她曾期盼靠着这枚坠子打听到自己的身世,可蓟州城呆了这么多年,问了不下千人,人们除了夸赞美玉不菲,再没得到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
想到行军打仗之人,手段定是要比寻常官家狠戾许多,三个娃子落他们手里,还不定遭什么罪。
于是一咬牙,朝着蓟州最大的当铺———千裕典当行,走去。
这家典当行,在蓟州出了名的仁义,就算你拿破铜烂铁来,店家也能还你一个好价钱。
那小二将坠子捧在手心,细细观摩,“姑娘,这玉的水头极好,玉种也不似我们这里的矿种,你等着,我叫我们管事来开开眼。”
红衣在外面等了片刻,千裕典当行的管事神色好奇的从内屋走了出来,那管事生了副亲善的模样,五官周正,身板也健朗,年纪看起来四十出头,说话也十分客气:“这位贵客,您这玉坠子是哪里得来的?”
这句话可把红衣问住了,若是她说忘了,没准儿这二人把她当成窃贼,背地里报官就麻烦了,毕竟她这一身的打扮,跟这玉坠子的身份不符。
这年头看人下菜碟的事儿多了去了,于是她灵光一闪道:“是我家主子拖我来,我一个下人,自然不知这坠子的来历,我们主子信你,你看着开价,我回去复命就是。”
那管事也没再多问,只是吩咐身旁的小兄弟去里屋拿了个楠木盒子,小心的将坠子装在其中,盒底还不忘铺了一层棉质的帕子。
“姑娘,我这铺子开了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拿得出上等的和田羊脂,这种玉多产自西疆的深漠,在我们这边是极其稀有的,我唯一听说过的一次,是多年前皇祀大典上,皇后的手上戴了一只和田羊脂的玉镯,说是当年抚远军西上,从戎人的部落抢来的战利品,今日有幸得见,想必姑娘家主子也是身份尊贵的人,贵客能屈驾寒舍,我们也是万分荣幸,自然会给贵客一个好价钱。”那管事啰哩啰嗦说完一堆,也没有果断的报价,而是跟店里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回内屋商量去了。
可二人进去许久都不曾出来,红衣心中略微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