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医馆的门直接被推了开。
“把我门撞坏了,来赔钱了?”
侧靠在榻中的人手撑着头,并没睁眼。声音清润,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冷冷问道。
“你来得,我便来不得?”榻上的男人语气慵懒,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回身轻掩上那扇被自己撞坏的木门,两步迈到榻前垂下眼睫。
“不管你来做什么,把你的蛊给她解了。”
榻前之人散着熟悉的清香,挟裹着外头寒冽的味道。
他缓缓睁开一双清墨般的桃花眼,目光顺着衣摆朝上移去。
“这是在南疆,兄长这话是在命令我吗?”他轻笑道。
“阿昼!”
他站在榻前不由得有些愠怒,眉头随着话语紧紧蹙起。
“兄长还是唤我全名吧。”语气温度骤降,不似刚才那般不经心。
“……”
二人相视默然片刻。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何必在她身上这样费尽心思。”
他暗哼一声,似有些轻蔑笑道:“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
说着,随即从榻上坐起盘起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就是关于你那小娘子的事儿。”
似来了些兴致,原本沉闷的眸子乍然出现光彩。
“什么交易。”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你替我试试新蛊,我就把追踪蛊从她身上解了,如何。”言罢抱头朝后靠去,倚着墙粲然一笑。
“你又不是不知……”话还没答完便被打断。
“我自然知道蛊毒对你无用,所以你与我做这桩交易岂非稳赚不赔?”
“……”
见面前的人不答话,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瓷瓶。上面一块小小的红布抵在木塞中,摆在榻上的空处。
“喏,东西在这儿。这桩买卖你爱做不做。”
继续添油加醋道:“唉,也不知那小娘子挺得过几时,她体内那蛊数数已经……多少个时辰了来着?我给忘了,不过应当已经从后脖处钻入气管附近了,再往下便是心肺之处……”
“啵。”
不等他说完,榻前那人拿起瓷瓶扯开了木塞,飞快地将瓶内一个小而坚硬的东西咽下了喉。
这个感受,他熟悉得很。
“可以了吗。”
他嗓音暗哑,话音刚落,榻上那人轻拍着手哈哈笑出了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眉宇舒展笑得自在。
“可以,可以,十分可以,不愧是北宫家人人称道的人物。”他笑意更甚,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你为那小娘子当真是豁得出去,莫不是真爱上她了?”
“……”他沉默着没接这话。
“那你可得小心些,有些女人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乖顺。”边说边不由得斜眼望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我只管兑现我的承诺,其余的,没你想得那么多。”
他顿了顿,“望你也兑现你的承诺。”
“自然,自然。”他又重新卧回了榻上,轻轻扇了两下手指,意有所指。
“好走,不送。”
话毕,眼前的人拂衣而去,步履匆匆却翩若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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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长澜院内,响起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宣懿坐在榻上,白日里盘着的端庄发髻已完全散了下来,梳洗完后的青丝如瀑般顺着深陷的肩窝流淌在玉白的颈下,别有一番韵色。
她捏起丝帕捂了嘴,似是感到嗓子痒意难止。
唤了声云歆,不若片刻,云歆便从房外走了进来。
“我似是有些犯了咳疾,去取些雪梨到后院熬了吧。”
“小姐怎么又犯了咳疾,前两年不都痊愈了吗。”云歆不由得疑惑道。
两年前她生了场重病,高烧不止。被那裴氏死死守着消息既不让请郎中来看,也不给她抓药,还是云歆从那门前闯了出去,冲到祖母那儿告发了才服上药汤,后来虽是痊愈却还是因耽搁落了咳疾。
“许是今日去祝家受了些风寒,不妨事。”说罢,又是阵激烈的咳喘。
云歆忙伸手给她顺了顺气,随后马上福了身跑去熬雪梨了。
咳嗽声愈演愈烈,屋外,裴氏正经过长澜院门外悠悠散着步,嗑着瓜子边走边呸,似听到了声音,轻笑道:“呸,活该这贱人,怕是诬陷我儿遭了报应。”
她还恨恨地记着前些日子那仇。
她身旁那奴婢忙是恭敬道:“正是呢,这宣氏仗着大房那位回来了每日里作威作福,连下人们都敢怠慢了咱们钟秀院,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裴氏脸上洋洋自得,声音不自觉又高了几分。
“报应,真是报应!天杀的就该生生咳死那贱人……”
她的衣袖突然被身旁的奴婢轻扯了扯。
“不就是封侯了吗,有什么了不……你扯我做什么!”
裴氏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却倏地望见了身后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眸光锋利得直要把她生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