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敬一杯酒。除了吴芷兰、宋樑与吴成思等几位长辈坐在一处,其余几个入室弟子都坐在一起,许翎竹一边扯着林月泉的袖子,一边为自己斟了一杯,举起环视一周。
“这大概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热闹,最开心的除夕了。”她敬向众人,颇为感慨,“虽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但这声谢谢,是一定要说的——谢谢各位,让我终于有了一个家。”
“你能来南青剑派,我们都是高兴的。”林月清笑着道。
“高兴和高兴,不一样。”许翎竹摇了摇头,“这可是我期盼已久的愿望,甚至,是我一生的心愿,我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们,就——先干为敬了!”说罢,她一仰头,将杯中之酒饮尽。
“好,那我陪一杯。”林月清于是也端起酒杯,喝了一盏。
“翎竹,哥哥,你们都少喝点。”林月泉却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我离喝醉,还早着呢。”许翎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倒上三盏酒,“我知道,我能来到南青山,全因那日在酒肆偶遇月泉和冬冥,这杯啊,我要敬你们二人。”
她一手拿着一盏,分别递到林月泉和韩冬冥手中,二人只得接过。
“人生际遇,机缘巧合,能与你成为朋友,同样是我的幸运。”林月泉笑着轻叹了一声,“但你今日喝了太多酒,明日怕会头痛……”
“没事的,万一真的头痛,不是还有你嘛。”许翎竹已打断了她,又看向韩冬冥。
“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韩冬冥早已脸颊染红,不知是灯火映照,抑或是佳酿醉人,“我也同样,想说一声谢谢。”
三人喝下这盏酒,许翎竹却又满了一杯,从林月泉膝上探过身子,望向邻座正安静吃着饭菜,似乎对周遭喧闹全然无动于衷的方恂:“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是你向吴前辈提议,我才最终得入南青剑派——这一杯,我敬你!”
方恂闻声,淡淡转过眼,面色无波地道:“你喝醉了。”
“是啊,翎竹,我们知道你心里高兴,但不必非要今日,我们等到初五、十五的时候再喝吧?”林月泉也连忙道。
许翎竹不听,死盯着方恂,固执地向前伸了伸举着酒盏的手。
方恂轻叹了一声,似乎不想再和她纠缠,拿过酒壶倒了一盏,仰头喝下,又平淡道:“我喝完了。”
“你这个人,好没意思。”许翎竹撇了撇嘴,也饮尽了手中之酒,坐直身子,却忽听纪袁平问道,“你方才说,你一生的心愿,是拥有一个家?”
“是啊。”许翎竹毫不犹豫地道。
“你先前住在何处?你不是有师父吗?”纪袁平蹙眉道。
“我自小就被卖去做工了,今年卖到这户,明年又卖到那户,那些地方,日子只有冷眼和辛苦,着实称不得‘家’。后来虽有了师父,但师父常年云游,居无定所,师父是我的家人,可我仍然不知道哪里是家。”许翎竹叹息一声,思念便自心底翻涌起来。师父不喜过节,往年的除夕、元宵,他们最多只去邻近村镇,看一看旁人的热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数十人数百人地聚在一处饮酒谈天。
但说到底,只有她和师父二人,这除夕不论如何过,都是很难热闹起来的。
“袁平,”见许翎竹目色稍黯,林月泉忍不住小声提醒他,“好端端地,就别说这些了。”
纪袁平却仍追问道:“那你后来,没有再去找当年做工的那些人家吗?你学了武功,难道没有想过……”
“袁平!”林月泉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没关系。”许翎竹对林月泉笑了笑,又对纪袁平笑笑,“都过去了,我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明州那么远,我才懒得去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