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丈宽的圆环，“就算你赢。”
“你……你看不起我吗？”滕十二目色一暗。
“嗯。”许翎竹理所应当般地点了点头，凝望着他，“你嗜剑成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反观常人，难以像你这样专注一物，我倒颇为敬佩你。不过，不自量力，却不是什么值得称赞之事。”
滕十二听得一知半解，最后实在不想再费这脑子，粗声粗气地道：“那，你如果受了伤，可不要怨我！”
许翎竹笑了：“你伤不了我。”
这句话，滕十二可听懂了，他眼中燃起怒火，内力传到剑刃，厚重地烧了起来。滕十二内力不弱，许翎竹也不敢托大，深吸一口气，凝起全副心神，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用双手握紧了寒星剑。
滕十二终于动了。
他高喝一声，拔足向她冲来，猛烈剑风如狂龙咆哮，令流云变色——确实，已和一年前不同。
方恂眉心一皱，几乎下意识地抬手向腰侧伸去，却又在半路顿住，略略一静，终是放下了手。
那黑剑已和寒星剑重重相击！
真气穿透林野，惊起一阵飞鸟长唳，许翎竹的眸底却沉如渊海，硬接下这迎面一击，只右脚向后退了一步。滕十二咬紧牙关，再度发力，她却稳如磐石，未再动摇一寸。
而方才一瞬暗灭的清蓝色剑光，骤然烧了起来！
她亦用上了十成内力，催动着剑气，突然一沉眉，低喝一声，剑光清绝如妖，如星河繁盛，她竟硬生生地将重剑剑锋一寸寸向下压去！
滕十二额头已渗出了汗，他拼力维持，却终无回天之力，剑锋砸向地面，他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
许翎竹顿了顿，这才直起身子，后退一步，剑芒安静敛去，她收剑还鞘。
“我又赢了。”她笑了一笑，平顺呼吸，唇色有些苍白，“不过，你很厉害。”
滕十二气息仍旧凌乱未平，他抬起头，望着这个他以前从未留意，不知是从何时何处突然出现的女子，眼底染上灰败：“……是啊，我，又输了。”
“你……别灰心嘛。”许翎竹皱了下眉，朝他伸出手，“你会输啊，不是因为你不够强，而是因为你挑的对手太厉害了。瞧着你也不过二十多岁，咱们不管那些老人家，做江湖第三，或者第四，也挺好的不是？”
滕十二怔了怔，忘了要去握许翎竹的手：“江湖第三？”
“是啊，方恂第一，我第二。”许翎竹笑容明朗，“确切一点——你好像不属任何门派，那就是年轻一辈用剑者里，武功第三的人吧——如果，你能打赢明鸢的话。”
滕十二愣怔地看着她，方恂缓步走过二人身侧，头也不回：“走了。”
“哎？”许翎竹看了方恂一眼，又看了看滕十二，笑着道，“那就走了，后会有期。”转身向方恂追去，“你等我一下，走慢一点，我刚打完一场硬仗，很累的。”
“嗯。”方恂清淡的声音飘来，“下一个镇子，多休息几日便是。”
“下一个镇子，都这个时辰了，天黑前根本走不到吧。”许翎竹嘟囔着，“要不，你背我走吧？”
方恂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说笑而已，你干什么如此严肃——哎说好了，本来我就打不过你，现在更打不过了，你不能乘人之危。”
“……不会。”
“天气有些凉了，如果能遇上人家，我去讨两个红薯来烤吧。”
“……随你。”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就要彻底融进潺潺水声里了，滕十二才突然回过神，撑着重剑起身，对二人离开的方向遥遥喊道：“方少侠！蓝衣服的姑娘！我定会再来！我定会变得更强！”
却已无人回应。
只有流水清澹，秋蝉寂鸣，夕色映着千树万叶，如不可企及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