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人和云遥说,但是她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危机。自那次去了意欢楼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云斐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去皇后那里请安,皇后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元帝所居的华腾宫上下都如履薄冰,就怕惹怒元帝,引火上身。
云遥突然有些想念云萱,她在的话,好歹自己不会如此孤独,无人可倾诉。小时候因为有哥哥和书扬,但是现在她真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慌。云遥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连忙更衣牵马,出了宫。
她来到了小时候常玩的地方:忠毅公府。府上漆黑的大门紧闭,门口两个带刀护卫。他们见了云遥,忙跪下来行礼,然后通报,从府里出来一位妇人,清水芙蓉般笑眼盈盈:“帝姬安好。”她正是霍家长媳,霍昭扬的妻子阮蕙君。“嫂嫂见外啦,像小时候一样叫我遥儿就好。”云遥开心地拉住阮蕙君,一起往府里走去,熙儿煦儿拎着云遥准备的礼物跟在后面。
云遥问道:“霍伯父最近身体如何?定湛长高了不少吧?”定湛是霍昭扬和阮蕙君的独子。
“我们阿湛是长大了,十岁的人快长到你肩头啦!只是……爹爹从过年感染风寒,寒气侵入心肺,一直不见好转,最近天气热了,稍稍好些。”“书扬……书扬哥哥和昭扬哥哥最近可有来信?”
蕙君依然摇摇头:“最近恐孤鸿关不太平,以往每隔十天便能收到一封家书,可这个月,一封都没有。”
蕙君带着云遥来到霍展飞所住的院子里,见霍展飞已经由仆人老何伺候坐着竹轮椅正在院子里,惊讶道:“爹爹怎么下床来了?”
霍展飞笑着说道:“老何说遥儿来了,我一下子就精神了,人也爽快了不少,遥儿,不愧是你呀,福星仙姬。”云遥看着霍展飞蜷在竹轮椅里,虽然天热却盖着毯子,穿着厚衣。
自己这半年未曾来过了,霍展飞已年过五十,因为生病整个人面色有些发青,两鬓也花白了,他不只是风寒,还有那些年征战沙场留下的累累病痛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折磨着他。
人人道他凯旋封侯,可以坐享清福,安度晚年。但是英雄迟暮,却也是无限悲凉,霍家兄弟正是因为明白父亲的心思,也耳濡目染尊父亲为英雄为神,所以延续了他的精神,继续用自己的力量代父亲守护南屿。
云遥跑过去跪在霍展飞身边,双手环住他:“伯父,我太坏了,这大半年竟没能来看你。”霍展飞拍拍她的手臂,笑着:“你今天不是来了吗?”
云遥的眼泪掉下来,抱着霍展飞迟迟不肯松开。霍展飞让蕙君带着熙儿煦儿先下去喝茶。然后让老何给云遥拿了椅子坐在自己身边。“尝尝你蕙君嫂嫂做的糕点,放了寒冰草,入口即化,特别解热,看你,赶路赶得满头大汗。”
云遥吃着糕点,正打着腹稿不知怎么开口。霍展飞一如她幼时,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也仿佛看透了她:“你是来问关于边关的事情?”
云遥一愣,然后狠狠点头:“哥哥和父王最近一头扎进清政殿,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也不是很好……我很担心……还有就是书扬哥哥……和昭扬哥哥在边关是否安好,听说珊瑚镇现在每天都有各种动乱。”
霍展飞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忧愁,但转瞬即逝,他声音柔和:“以政事而言,帝姬无需担忧,相信陛下会有英明的决断。以家事而言,遥儿你是关心父亲和哥哥,我知道你的忧虑。你且放宽心,边关万余将士,难道会守不住一个孤鸿关吗?珊瑚镇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西狄人偶有骚动,但不足以构成威胁。”
“是吗?那两位哥哥近日可还安好?”“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就算是受了点伤,那也是必经的。”云遥听了霍展飞的话,稍稍宽心。霍展飞忙转移话题:“许久未见,不知道遥儿的箭术有没有退步?”
云遥噗嗤一笑:“霍伯父教的我哪敢忘记?”两人又说笑了一番,云遥陪着霍展飞品茶、念兵书、把玩霍展飞近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直到熙儿来请她准备回宫,才和霍展飞惜别。
云遥离府后,老何伺候霍展飞躺回床上,道:“老爷没说小少爷的事吗?”霍展飞轻轻摇头,想到自己放在珊瑚镇的线人发回的书信,告诉他镇压的过程中,书扬为镇压西狄人,被他们连刺三刀未还手,他们吓坏了,反而收敛了自己的无耻行径。其中一刀离心脏很近,险些危及性命。
“当初陛下有意成全他们,是我阻止了。遥儿对我来说就像女儿一样,我不想她每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对书扬情深,正是因为这样,以后书扬有什么意外,她会更痛苦。年岁久了,她也就会淡了,有了自己的夫婿和孩子,相敬如宾,安稳一生,不是很好吗?”
云遥回到曜紫宫,却见云斐神色黯然坐在自己喝茶的榻上。“哥哥?”云遥说了自己的行程。“嗯我知道,霍伯父身体可好?”
云斐见云遥神色如常,便知霍展飞没有把书扬受伤的事情告诉她。“今天气色不错,但是也缠绵病榻许久了,天热了会好的吧。”云遥让煦儿沏了新茶。“你最近这个大忙人都在忙什么呢?”
云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遥儿,如果真的要和西狄打仗了,该如何?”云遥看着云斐正经的样子又想起霍展飞的话,云淡风轻地笑道:“该如何,便如何。反正作为帝姬,作为女儿,我都和你,和父王站在一条线上,无论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不顾一切。”
云斐勉强地勾起嘴角一笑,又马上严肃。“我虽为太子,但是于社稷而言,并无任何建树。我也真的很想像书扬昭扬那样,去干一番成绩出来。近日在清政殿,在为边关军事出谋划策,几个老臣却说我是纸上谈兵。”
云遥终于明白云斐的无奈和失意,可是自己却无法为他分担什么。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轻快地说道:“既然说你纸上谈兵,那咱们就‘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了,无非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深宫,并未真正走入民间。你不如向父王禀明,隐姓埋名外出游历一番。西边的几个城镇都是靠近珊瑚镇,那边的民情应该是最能代表边关情况的。”
云斐听着,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颓废丧气,举起茶盏:“这个主意好,敬我的军师一杯!”云遥像想到了什么,继续道:“那你可以和父王说带上我吗?我可以男装!路上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