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破天荒送来惊喜,在他软磨硬泡下,江妈松口,同意婚前先转我15万,后续等结婚后再给。
医生说,我爸错过最佳手术时间,癌细胞已脑转移,如果放弃治疗,随时有生命危险。
实在等不及,我把婚礼定在本周六,手术定在周五。这样手术的钱基本解决了。
婚礼这事儿,村里肯定会传开,到时大嘴会知道,而随之林莀也会知道。我不想有人影响我的决定,提前把所有Q都注销了,号码也换了,只有江流知道我的新号码。
视死如归。
…
艰难熬到周四,钱一直没到账,我十万火急地催江流。而那边一直说,再等等。
焦急难安地等到周五,一大早,手机响了两声,竟收到35万转账信息。我激动得大叫一声,立即转账给医院,安排手术。
忙完已10点多,江流姗姗赶到医院,埋怨道:“你怎么不接电话,钱给你汇过来了。”
“抱歉,今天太忙,没听见,钱我收到了。”我非常感激他这个救命恩人,“谢谢你,明天我保证不迟到。”
手术安排在下午五点,时间稍晚。
我跟江流领不了结婚证,他才21。但是在农村,只要办了酒席,就算结婚了。所以下午我们直奔婚纱店租礼服。
完了还要赶回医院。
本是想利用江流结婚,搞到钱,再编个理由离婚,然后慢慢还钱。
但这些天,他那么努力争取,我不忍心告诉他残酷的真相。
这也是人家的第一次婚礼啊。
我犹豫了,深感自己太自私,太坏。看到江流兴奋的脸,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下午四点,我独自赶回医院,而江流回老家忙活婚礼。
在医院的人流中,我貌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找了找,没有。
赶到时,老爸正被医生推进手术室。
他看到我,眼泪哗哗流,嘴唇蠕动,努力想说什么,手缓缓从被褥里扯出一个喜字红包塞给我,“…孩…难过,小古爸…你…福。”
我听不清老爸在讲什么,接过红包,安慰道:“爸爸别怕,我会等你出来。”
看着老爸进了手术室,我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边擦眼泪,边拆红包。
12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爸爸哪来的?
我拿起红包左瞧右瞧,在背面看到几个铅笔字。
——叛徒,祝你幸福吧。
那几个字像一把刀扎进我的胸口。
林莀??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眼泪默默地淌,我对着惨白的墙壁抽泣道:“林莀对不起,对不起……”
夜深,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昏暗的灯光。病房里的家属都躺凳子上休息。偶尔有打扫卫生的阿姨拖个地。
凌晨一点,手术室打开。
我看到爸爸被人退出手术室,他头上盖着薄薄一层白单。
我大脑瞬间抽空,木讷地看着医生。
“对不起,病人上了手术台,不同意手术,并私自服用过量的安眠药,经抢救无效身亡。”
“什么??”我扑到爸爸身上,崩溃呜呜大哭,“爸爸,醒醒呀~”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呜呜……
医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深深鞠了一弓。“逝者已走,在者节哀。”
有个护士姐姐于心不忍,留下来安慰我,帮我联系家属。
那天我一个人哭到天亮,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我生命里抽走。突然间对任何事,没了兴趣。
直到第二天江流催我,我才抱歉告诉他,婚礼延期。
收拾行李期间,我询问长期照看爸爸病床的护士。才知,老爸从化疗时,就经常以睡不着觉为由向医生要安眠药。
医院退了我三十多万的费用,我交给二叔十万块,请他帮忙处理爸爸的后事,又还了几个哭穷的街坊邻居几万块。兜里还剩十来万,打算先还林莀。
村里人知道我爸去世,都来吊唁,只有江流的妈妈掩藏不住喜悦,见缝插针地问我何时跟他儿子完婚?
我支支吾吾不说话,现在实在没心情说这个。反正全村人已经把我视为江流的老婆了。
大嘴回来两天就逃了,他老爹在家,喝醉了就会打她,逼她交工资。
葬礼上,我没再掉一滴眼泪,机械地走完流程,看着他们把我爸埋在妈妈的旁边。
那一刻,我体会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仿佛世间所有的悲喜,都与我无关了。我的悲喜,也不再有人关心了。
一个局外人,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葬礼结束后,我窝在家里,沉默不言。
头七刚过,江流几次三番催我完婚,村里几个老婶娘也跑来当说客,对我奶说,过完百日就可以完婚,冲喜。
我看着老人家强忍忧伤,牵强陪笑。
心里一阵悲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我拿了人家三十多万,还没钱还,就算心里再憋屈,也得赔笑脸。
夜晚,黑洞洞的屋子,没有半点生气。
奶奶见我成天闷不吭声,不放心,挤我被窝谈心。
“娃,想开点,你爸得了这个病,总归是要走的。”
“奶奶,如果我不逼爸爸手术,爸爸是不是就不会……”我蒙着被子呜呜地哭起来,“幸苦了一辈子,没享受一天清福就走了……”
“你爸有这病,活着也受罪啊,要不是担心你,撑不到现在,别再犯浑,让你爸安心的去吧~”
我把这段日子受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趴在奶奶怀了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