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尧这句话,男人眼神一黯,点头应允。
江尧刚剪开男人的亵裤,头顶上方便传来男人冷嘲热讽的声音。
“小小年纪,劝人的手段倒是不少。”
江尧抬头,眨了眨带着雾气的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手段?我让我的病人尽快得到治疗,也算得上是手段吗?”
她眼神清澈,面色真诚,倒是显得男人有些刻薄了。
男人被江尧直白的话问得一愣,只好扭头不看江尧,耳根却悄然升起了一片红晕。
看他不再说话,江尧低头开始检查男人的伤势,这么一细看,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迸裂到膝盖的伤口上附着化脓的黄水,如此严重的伤势,要是任由它再发展下去,感染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
只是,现在她手里没有药物和清创的工具,贸然治疗并不现实。
见江尧站起身来,男人目光平静地说道:“没办法就让随安带你走。”
“有办法,”江尧活动了下脖子,后颈的酸胀感让她有些难受。
这随安,下手可真狠,她脖子现在还疼呢!
视线看向随安,语气不善道:“但我需要准备东西。”
“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情急之下,随安也顾不得尊卑之序,直接开口允诺。
江尧一个现代人,更考虑不到主子和仆从这种尊卑关系,她和随安两个人一拍即合,倒是把病人正主忘在了脑后。
“咳咳。”
男人的咳嗽声吸引两人注意,随安倒了杯温水送到男人面前。
“嗓子不舒服?刚刚我摸脉的时候,没发现问题。”江尧本想看一下男人的喉咙,却被拒绝,她只好作罢。
江尧离开房间后,男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了随安一眼,厉声说道:“自作主张。”
“将军,小武的伤就是江大夫治好的。”随安不畏惧自家主子的冷脸,只担心主子的身体情况,但凡有一线可能,他都会去尝试。
男人语气冰冷,说道:“人人都当我是陆聿,唯独你还拿我当将军,你还要违背我的命令。”
“江大夫不是说有办法呢?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随安是个直肠子,一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他从小和陆聿长大,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私下里,陆聿一直把他当亲人对待,这才养成了他无所顾忌的性子。
“试什么?要是不成功,你又牵连了一个无辜之人。”陆聿揉了揉眉心,他的腿伤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晚上总是休息不好,现在头疼的毛病又发作了。
看到随安杵在那里,不肯服软的样子,陆聿无奈,只好摆摆手让他下去。
眼不见为净!
随安的办事能力很强,江尧需要的药物和器具在很短时间内就准备好了。
治疗时,卧房内除江尧外,又来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夫,在得知江尧年纪后,两个大夫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指着随安的鼻子骂他胡闹。
“你是想害死公子吗?”大夫指向江尧,气冲冲道,“年纪这么小,他能会什么?”
被当场质疑的江尧没做任何反驳,只是低头把清创用的工具消毒,规规整整安置好。
精神不佳的陆聿见江尧坦然自若的样子,动了下眉,冷静说道:“行了,按照江大夫的说得来。”
江尧抬眸看了陆聿几眼,伸手就要剪他的寝衣,陆聿看好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江尧这生猛的动作惊得身体僵硬,连反抗都忘记了。
两位大夫并不知道江尧女子的身份,他们满脸的拒绝,但是公子已经发话,也不能反驳什么。
“你怎么能……”看着江尧如此云淡风轻的神色,陆聿剩下的话哽在喉咙中,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下去。
谁家的女郎这般大胆,脱男人的衣服一点都不害羞!
“怎么了?”闻言,江尧抬起头,她注意到陆聿脸上复杂的神色,又想起了他那套奇葩的逻辑,小声反问道:“这也是耍手段?”
陆聿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江尧。
“喝了。”江尧拿来一碗药,放在陆聿的面前。
陆聿睁开眼,泛着寒意的目光落在汤药上,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江尧解释道:“麻药,也叫麻沸散,减缓疼痛的。”
陆聿指尖一颤,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中。
“我不用。”陆聿撇开眼,他长相好看,即使瘦得有些可怜,但骨相还是禁看的。
“不行。”江尧断然拒绝,清创和缝针过程中,如果陆聿挣扎乱动,会更加麻烦。
陆聿一把推开药碗,声音森冷:“我说不用就不用,疼得又不是你,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江尧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到时候疼的也不是我!
深吸一口气后,她直接对随安说:“你公子要是不喝药,劳烦你找几个人按住他,防止他乱动。”
随安已经从小武那里听说了缝合的过程,但他公子不肯喝,他只能寻来两个人,按照江尧的指示按住陆聿。
从滚烫的热水中取出细刀,刀刃斜斜地落在消毒后的伤口上,疼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陆聿背脊狠狠一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见状,按住他的两个男子压陆聿脚腕的手更加用力,防止他的伤腿移动。
尖刀剥离腐肉,露出伤口原本艳红的血色,大腿的痛感冲击着神经,陆聿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额间的冷汗也流入眼角,视线范围内一片模糊。
可不知为什么?
他唯独能看清江尧那张温婉而认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