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副使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上京坐镇的那个人,即便许久未曾在江湖露面,还是让人想到便胆寒。
“晏王已经数年不管金鳞司事务,何况今日是他大婚。你要是怕了,走就是。”江无涯道。
黄岛咬咬牙,为了那人许诺的武功秘笈,决定冒险这一回。
今日元夕,上京城花灯如昼。
夜色初上,人声鼎沸,街边梅花锦簇,天刚黑不久,已有小朵焰火在夜空炸开。
隐士快马进城,直奔回金鳞司,不见晏王和两位副使,才想起今日王爷大婚,他急忙掉头赶往晏王府。
晏王府外,晏和正将新娘牵下车驾。
今日他着了一身红色锦袍,宽袍博带,彩线织锦,虽如平日那般神情平淡,唇角平直,但朱红衣袍衬得他面色红润,好歹算染上些喜色。
新娘一身碧色婚袍,手持翠绿羽扇。
羽扇遮挡下,晏和只瞥见她的半片额头,他面色无波,执起她的手,将她领上阶。
门外不远处立着一队人,他们身着黑衣,袖口有金鳞纹饰,个个神情冷肃,与婚礼的氛围格格不入。
陪嫁的丫鬟和喜娘们觑着晏王神色,皆噤若寒蝉,直到急促马蹄声打破寂静。
隐士见这诡异的情状,丝毫不觉异常,金鳞卫早已在待命,他也接到有异状即刻来报的命令。
隐士不直接汇报晏王,滚下马快步奔到金鳞卫中的刘锵身边,还未及说话,阶上晏王停住脚步,转回头来看。
檐下红色灯光斜洒,覆在晏和半张脸上,他的鼻唇线条如山峰耸峙,眉眼不含情绪,却含着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不敢对视片刻。
晏和牵着新娘的手看着他,隐士硬着头皮开口:“魏不绝在樵山被围,不敌,似是受了重伤……”
刘锵皱眉,还未说话,晏和已转身将新娘带入了府里。
刘锵正要带人先赶去处理,听得门内吴管家说话。
“王爷,这还有五谷,同牢,合卺结发之礼……王爷!”
刘锵心下一沉,宋简匆匆跑出来,愤然横他一眼,刘锵明白过来,捶胸顿足跟了进去。
刚过府门便见晏和略过数道礼节,直接将新娘带入正堂,准备立刻拜堂。
不多的宾客见状皆瞠目结舌。
礼官唱到夫妻对拜。晏和朝对面女子下拜,动作流畅,而新娘僵了片刻,待他直起身了才垂首。
拜堂完毕,晏和掠过她一眼,她的羽扇低了些,他看见对面的人眉头皱着,听得其呼吸混乱。
“不必等候本王。”晏和无有情绪,朝她说完,大步走出正堂。
刘锵和宋简迎上来,欲言又止。
“备马。”朝庄思飞说了,晏和朝澹润居走去。
看来是真要去了。
刘锵和宋简比晏和年长一辈,他们早已成家,知道他略过婚仪,又匆匆离开多么不合适,但身为下属又不能相劝。
宋简几乎想骂刘锵,刘锵一脸痛心疾首,王爷没有怪罪,他早已自责不已。
庄思飞年纪轻,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王爷有要事,依言去备马。
晏和出来时已换了一身黑衣,袖口以锦带束起,来不及重新梳发,顶着朱砂色发带,出府便上马疾奔而去。
今日青龙大街热闹非凡,人流堵得水泄不通,绕了些路才出得城去。
十数骑健马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白日里厮杀的荒原边。晏和当先下马带了几人过去。
密林中的树木枯叶落尽,寒枝密密匝匝向天空伸去,有惊鸟渐次起飞,从山下蔓延至溪边,数人无声无息落在山头一块残破墙体之上。
面前是白日里魏不绝被围杀的山头。长空无云,月如银盘,洒下如铁般冷冽的寒光。
借着月光远远可见十来条尸体摆在地上,庄思飞点了火把,才将脚下光景看清楚。
尸身沾了带血的柏叶,个个身首分离,脖子的切口规整,想是被一击毙命,死得痛快。
夜风吹拂,腥臭扑面而来,饶是见惯江湖厮杀,众人也不禁掩了掩鼻子。
另一名隐士悄然落定,打破片刻寂静:“魏不绝跟丢了。”
“怎么回事?”刘锵皱眉问。
“武威堂下午在淮池镇挑衅,魏不绝赶到,他们佯败,将其引入圈套,早先便把此处绿树伐尽而不倒,引得他们进来才烧了。魏不绝好似受了重伤,他的左使背他逃走。右使正与江无涯等人周旋。”隐士回答。
“他或许进城了,继续寻找。”晏和道。
“是。”隐士领命而去,消失得无声无息。
借着月光和火把,晏和又看了一眼魏不绝的简册。
魏不绝,年十七,天字号甲等高手,魏天行二子,天南孤霞山少主。一年前现身中原,挑战戒问祝诗君,大胜。后挑战中原各大派年轻翘楚,未尝败绩。
身长六尺,瘦削,精干,斗笠遮面,无人窥见其真面目。身怀木神四象第三境,满庭芳,以一敌百。好胜,不滥杀。
顾苏两家覆灭后,如今的江湖,天甲高手罕见,金鳞司已经注意他数月。
半月前,魏天行和顾莞之出西关,不见踪迹,江湖上便蠢蠢欲动。金鳞司密切监控,不知武威堂众人目的,因未犯禁,金鳞司没有介入,近几日才知,他们的目标是魏不绝。
晏和知晓后,这才开始过问。
“都有哪些门派?”晏和问。
“明面上以武威堂为首,黄龙门半部参与,还有一些黔中和剑南的小帮派。”刘锵回答。
为了杀一个魏不绝,动静不可谓不大。
“背后呢?”
“有凌家的影子。”
晏和默了片刻:“本王久不理金鳞司事务,他们越发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