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澹润居,待卧房灭了灯,听得里头的人呼吸均匀了,他才走进去。
晏和不点灯,摸到床榻边,轻手轻脚上了床。
床上被子也只有一条,魏绵已经盖得严严实实。
晏和缓缓挪过去,感觉到被子里的体温,僵了片刻。床上的人呼吸变了,他赶紧停了动作。
魏绵在他触到被子那一刻便醒了,僵持片刻,见晏和没有吵醒她的意思,便继续装睡。
晏和察觉到旁边的人努力让呼吸均匀,也知道她醒了,在装睡。
黑暗中,两人闭着眼,眼珠却在飞转,都在等对方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魏绵装着装着先睡着。
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晏和这下可以确信,她不怕他,不是装的。
殊不知她不但不怕晏和,反而认定他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
身边的人轻松无戒备,晏和也渐渐放松下来,很快适应了陌生人的存在,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晏和已起身了,魏绵才悠悠转醒,见他在换衣裳,精赤的上身一闪而过。
他的肩膀宽阔,腰腹紧窄,线条起伏,如山峦层叠般优美。
魏绵的目光难免被吸引,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脸蛋发红。
翠雀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见她睁眼给她使眼色。
魏绵从晏和身上把目光移开才看见她。不过看不懂她的眼色,还以为她眼皮抽筋了。
晏和早知道她醒了,穿好衣袍才对她说:“今日本王带你入宫,去见外祖母。”
魏绵心中咯噔一声,这才看懂翠雀的眼神。
.
按昨日翠雀的说法,谢芷兰出嫁前,太后曾派宫里郝掌宫来训话。
那老婆子很凶,教谢芷兰服侍晏王,一举一动都要求严苛。
让她必须睡得比王爷晚,起得比王爷早,吃饭更衣,沐浴净手,都必须在一旁服侍,不得假手侍女。
所以除了谢芷兰带来的翠雀,王府里一个侍女都没有。
还有最重要的,当时翠雀说得又羞又愤:“让小姐主动够,勾引王爷。”
“郝掌宫很可怕,说起这些,老脸面不改色,我和小姐都羞得听不下去。”翠雀说着,却把郝掌宫说的一字不落转述了出来。
饶是魏绵见过不少香艳场面,也听得面红耳赤,摆手打断了她。
“晏王对我没兴趣,这些用不着,说点要紧的。”
翠雀摆摆头:“就这个,郝掌宫说,小姐除了服侍王爷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尽快为王爷生儿育女。”
眼下要去见太后,魏绵想起这些训话,这两日她是一点也没做到啊。
虽说府里没有人监视,但每日早上都有一个老婆子上门来,去检看新房的床铺。
“万一太后娘娘怪罪,你怎么应付?”临走前,翠雀偷偷问她。
知道自己不用进宫,翠雀一上午都喜滋滋的。临走了替魏绵忧虑起来。
“见招拆招吧。别忘了昨日我吩咐你的。耽误了这一夜,你家小姐又跑了几里地了。”
翠雀满口答应,给魏绵尽心画了淡雅的妆容,穿上太后赏赐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很有王妃的气度,目送她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才出府去。
.
今日无风,天色不太晴朗,晏和带着魏绵穿过静安宫大门,便见殿宇前站着一溜人。
一银发老太拄玉拐站在当首,旁边是一个不惑之年的老婆子,手上戴着一只珍珠缠枝金镯子。
翠雀说她对这手镯印象深刻,想必这个就是来训话的那凶嬷嬷。
魏绵今日见她,她笑得端庄,与翠雀的描述不符。
或许是笑里藏刀。魏绵更加警惕。
“大冷的天,不该出来迎我。”晏和见了太后也不行礼,上前扶着她就往殿里走。
魏绵想行礼,被郝掌宫止住了,先请进了殿里。
殿内温暖,宫女来替魏绵脱下披风。魏绵始终记得翠雀教的,也不管晏和如何,待太后坐定就下跪抬手行大礼。
见状太后和郝掌宫对视一眼,郝掌宫眨眨眼,笑得隐晦。太后摆出架子,受了礼。
“平身吧。”
魏绵起来,神情端庄放松,不着声色往晏和身边走去。
太后与郝掌宫对了几个眼神,魏绵垂着眸没看见,晏和倒是看懂了,但又对此无可奈何。
片刻后,太后朝魏绵道:“来,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魏绵上前去,太后亲切地拉着她的手:“真是生得好模样,难怪阿和一眼就相中了你。”
魏绵眼皮一跳。
“我就说那画像分明只画出你的三分神采,你们还不信。”太后接着说,语气亲切和蔼,魏绵提起的心又放下了。
“外祖母谬赞了。”魏绵谦虚道。
太后见她模样好看,声音好听,举止也不扭捏,与自家外孙站在一处宛若佳偶天成,笑得眉眼大开。
“今晚你们就住我静安宫,明日再回去。”
“……我还有事。”晏和想拒绝。
太后佯怒道:“好久没陪我老太婆了,新婚明明有休沐,听说你新婚夜还在抓人,哪有这么忙。”
晏和欲言又止。
太后晾着他,对魏绵说:“听说你在闺阁时就喜欢莳花弄草,正好暖房里的兰花开了,你去赏玩一番,看上哪盆,明日带着便是。”
“好。谢外祖母。”魏绵答应下来。
郝掌宫亲自领着魏绵离开了。
太后这才放下架子,欢欢喜喜从座上下来,将玉拐递给宫女,晏和展开笑颜,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手。
太后年纪到底大了,背有些佝偻,脸只到晏和胸口。
“近日可忙坏了吧。”太后拍了拍他的肩,仔细看着他,“又瘦了。”
“哪有。这话孙儿都听出茧子了。”晏和笑道。
太后忽略他的抱怨:“你呀,身边没个心疼的人,我死了都不能瞑目。”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