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宽敞的院子里传出一道崩溃的声音,划破天际。
“我坚持不下去了!这几年苦苦支撑,但情怀不能当饭吃!”
这是齐聿从公司回来说的第一句话。
原本在实木靠背椅上小憩的齐月华被打扰,不满地睁开眼,她脸上虽已出现几处皱纹,但眼里的坚毅,二十年从未变过。
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公司出什么状况了?”
见母亲又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反应,齐聿胸中的那股气直奔喉咙,她别回头自暴自弃道:“现在就是一潭死水,坚持优质配方有什么用?卖又卖不出去,纯粹是一厢情愿!”
“与其吊着最后一口气,还不如趁早关门!”
齐月华眉头紧皱,腿上趴着打瞌睡的狸花猫被这架势吓到,躲在人怀里变成飞机耳。
“你能不能小点声?吓到小狸了!”
齐月华心疼地捂住猫的耳朵,轻声训斥这个耐不住性子的女儿。
刚才还大喊大叫的齐聿仍气在头上,但不由自主放低音量,摆烂道:“反正我对未来不抱希望。”
“我都坚持了二十年,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我们小狸猫粮二十年前可是上过电视的。”
这话直接让眼前的齐聿彻底爆炸:“那能一样吗?当年是因为竞争压力小,看看现在,品牌请不起营销就什么都不是!”
“说得倒轻松,人家新品牌要营销有营销,要资金有资金,做决定只是一句话的事。咱们呢?员工的工资都快开不起了!”
腿上的狸花猫受到惊吓,飞快逃离现场,齐月华失去耐心,厉声道:“小狸猫粮二十多年来经历大风大浪都没垮下,一点困难就把你唬住了?我们做好每个产品不昧良心,消费者的眼睛是雪亮的,那些一下子爆火的产品,谁又能知道会风光多久?”
又是这副自我感动的话术,齐聿站在原地,眼眶微红,心中的气愤化作委屈,自嘲道:“是,我没那能力,谁爱管谁管吧!”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院子里的猫猫们搞不清状况,又不舍小主人离开,纷纷围在门口蹭裤脚,有的甚至躺在鞋上耍无赖。
脚下可爱毛茸茸的小猫咪可以说是齐聿这两年咬牙坚持的精神支柱,可如今心中一片酸楚,她感觉眼泪快要流下来,又不想在母亲面前显得这般狼狈,狠心大步往前走,像个跟父母赌气闹离家出走的孩子。
事实确实如此,她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离家出走,虽然无人在意。
漫无目的地走在镇外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她的思绪却像缠在一起的毛线,一团糟。
二十年前母亲留洋归来,称第一次看到有专门的宠物粮,那时国内还未兴起宠物的概念,家养的猫猫狗狗都是抓老鼠、看门的,养得哪有那么精细,可母亲却嗅到商机,预言未来宠物行业必将会迅速兴起。
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妈是个猫奴,她小时候没少跟猫争宠。
那时候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也算是风光过一阵。
可随着进口粮强势打入市场,再加上有些国内品牌因质量问题败坏口碑,现在都不愿意买国产猫粮了。
但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国产猫粮啊!
她们家的猫粮这些年不惜花大价钱升级配方,可面临一个问题:卖不出去。
营销也得花钱,她们掏不起,现在连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是要倒闭的。
不甘吗?
齐聿在心底问了无数遍,舌尖苦涩。
喵喵——
耳边传来嘶哑微弱的喵叫声,由于光线太暗,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等等!
前面路上有一团小东西,黑乎乎的还以为是个塑料袋,直到那小东西动了动。
齐聿跑过去查看,是一只受伤的三花猫,浑身全是血,它的四肢失去知觉,只能凭最后一口气求救。
血迹擦出一道痕迹,那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印子。
来不及思考,为不加重伤势,她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猫,缓缓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走开,刺眼的远光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
砰——
在失去意识之前,齐聿死死把猫护在怀里,暗骂:今天是什么晦气日子!
她迷迷糊糊觉得身上好痛,浑身像是被针扎了般难以忍受,接着眼前一亮。
不远处站立着一个比她高一头的胖胖黑猫,身穿一袭白衣,慢慢朝她走来。
它的眼睛是金色的,时不时眯眯眼,这是表达喜欢的方式。
太过惊讶,齐聿小声喃喃:“这就是猫仙吗?我以为是大家瞎编的……”
小时候镇上的人说,猫仙进到梦里,预示着将来好运连连。
现在家里客厅还摆着一座猫仙像呢。
猫仙走到她面前伸出爪子,粉色肉垫看起来软乎乎的。
回握住对方,手感超级棒!
见猫仙开始舒服地打呼噜,齐聿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大着胆子张开双臂,整个人埋进松软的绒毛里,还有股淡淡的阳光味,幸福感爆棚!
嗯?脸怎么湿湿的?还有点刺挠的感觉。
她松开怀抱,眼前的猫仙突然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脸上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张担忧的猫脸。
原来是小狸一直在舔她,齐聿竟从猫的眼里看出焦急关心。
瞧病床上的人醒了,小狸的尾巴高高翘起,小心翼翼地凑到鼻下确认呼吸。
齐聿想伸手摸猫,但浑身使不上力气。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齐月华提着水果走进来,见人醒了激动上前:“现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齐聿僵硬摇头,嗓子像是糊上水泥似的说不出话,急得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你先别急,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齐月华放下水果,对病床上的猫道:“小狸看好你姐姐!”
“喵。”
医生拿着各项报告和病例走